顾若霖的怒吼在谢北萧耳边炸响,但他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的身边。近距离看,她的伤势比想象中更严重——左肩的伤...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你来干什么!快走!"
顾若霖的怒吼在谢北萧耳边炸响,但他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的身边。近距离看,她的伤势比想象中更严重——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右腿也被长矛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已经浸透了战靴。
"你受伤了。"谢北萧不由分说地取出金疮药。
顾若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管我!按计划带证据从密道走!"
又一波敌人冲了上来,顾若霖推开谢北萧,挥剑迎敌。她的动作已经不如先前敏捷,但每一剑依然精准狠辣,两名戎狄士兵应声倒地。谢北萧趁机捡起一面盾牌,挡在她身侧,挡住飞来的箭矢。
"没有你,我一个人去京城有什么用?"谢北萧在刀剑碰撞的间隙喊道,"要走一起走!"
顾若霖没有回答,只是更加凶狠地挥舞长剑。她的亲兵已经所剩无几,缺口处的尸体越堆越高,但敌人依然源源不断地涌来。谢北萧知道,再这样下去,两人都会死在这里。
"西南角!"他突然喊道,"那边防守薄弱,我们可以从那里突围!"
顾若霖扫了一眼,摇头道:"那是诱敌深入的陷阱。戎狄骑兵就在城外等着。"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顾若霖突然抓住谢北萧的衣领,将他拉近。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谢北萧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血丝和眉角的伤痕。
"听着,"顾若霖声音嘶哑却坚定,"你是唯一能揭露王肃阴谋的人。若我们都死在这里,边关十万军民的血就白流了!"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染血的布包:"这里有杨亭与王肃的往来密信,还有我父亲留下的雪夜案证据。"她将布包塞进谢北萧的衣襟,"带着它,去找林阁老。"
谢北萧还想说什么,顾若霖已经转身迎向新一波敌人。她的背影挺拔如松,尽管伤痕累累,却依然散发着不可撼动的气势。谢北萧咬紧牙关,突然注意到她铠甲后心处有一道裂缝——那是致命弱点!
就在此时,一名戎狄将领发现了这个破绽,举起长矛直刺顾若霖后心!
"若霖!小心背后!"谢北萧大喊。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本名。顾若霖身形微顿,但已经来不及完全躲闪。千钧一发之际,谢北萧飞身扑上,用肩膀硬生生挡下了这一矛!
"呃!"剧痛让谢北萧眼前发黑。矛尖穿透他的右肩,鲜血喷涌而出。
顾若霖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慌乱。她怒吼一声,长剑如电,将那戎狄将领的头颅直接斩下!然后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谢北萧:"撑住!"
谢北萧强忍疼痛,挤出一个笑容:"现在...你不得不带我走了吧?"
顾若霖没有回答,只是迅速撕下披风一角,为他简单包扎伤口。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是谢北萧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态。
"张诚!"顾若霖高喊。
仅存的几名亲兵立刻聚拢过来。顾若霖简短下令:"掩护我们撤退,按三号方案。"
亲兵们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组成人墙挡住追兵。顾若霖则一把抱起谢北萧——尽管她自己也伤痕累累,但臂力惊人——快速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隐蔽的地窖前。
"坚持住,我们快到了。"她的声音出奇地柔和。
地窖里有一条秘密通道,直通城外山林。这是历代镇北将军为防不测而修建的逃生之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顾若霖点燃火把,扶着谢北萧在狭窄的隧道中前行。
隧道潮湿阴冷,谢北萧的伤口疼得厉害,意识开始模糊。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但失血过多还是让他的脚步越来越沉。
"我背你。"顾若霖突然说。
不等谢北萧回应,她已经蹲下身,将他背起。谢北萧趴在她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实的背上,能感受到她每一步的吃力,但她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为什么...叫我若霖?"顾若霖突然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谢北萧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喃喃道:"因为...那是你的名字...很美..."
顾若霖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得更快了。隧道似乎没有尽头,谢北萧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在地上,有人为他重新包扎伤口,然后是药汁苦涩的味道。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
"活下去..."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为我活下去..."
当谢北萧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木屋里。阳光从窗缝中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试着动了动,右肩传来剧痛,但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过,缠着干净的布条。
屋里没有人,但火塘里的灰烬还带着余温,说明不久前还有人在这里。谢北萧艰难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木屋很小,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火塘外,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墙角堆着几个包袱,其中一个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文书——那是顾若霖从边关带出来的证据。
门吱呀一声开了,顾若霖端着水碗走进来。她已经卸下铠甲,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没有戎装的衬托,她看起来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醒了?"她走到床边,递上水碗,"喝点水。"
谢北萧接过水碗,注意到顾若霖的手腕上也缠着布条,显然受了伤。他想问边关的情况,却不知如何开口。顾若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平静地说:
"边关沦陷了。戎狄屠城三日,十万军民...十不存一。"
谢北萧手中的水碗差点跌落。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噩耗还是让他心如刀绞。那些熟悉的面孔——老军医、王校尉、张诚...全都...
"我们逃出来几天了?"他声音嘶哑。
"五天。"顾若霖在火塘边坐下,"你现在在青州境内的一个小山村,很安全。"
"青州?"谢北萧惊讶道,"我们离边关有多远?"
"三百余里。"顾若霖拨弄着火塘里的炭火,"戎狄的追兵暂时找不到这里。"
谢北萧这才注意到,顾若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她没有丢下他独自离开。
"你的伤..."谢北萧看向她的肩膀。
"无碍。"顾若霖简短地回答,然后从怀中取出双生玉,"我检查过了,玉没有损坏。"
她将玉递给谢北萧。当谢北萧的手指触碰到玉面时,突然感到一阵异常的温热。他惊讶地翻转玉佩,发现玉背面的纹路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红色。
"这是..."
"血沁。"顾若霖解释道,"玉在高温下会吸收周围的物质变色。这玉经历过战火,所以..."
谢北萧突然想起什么,将双生玉举到阳光下仔细观察。随着角度变化,玉中的红色纹路竟然组成了几行细小的文字!
"快看!"他激动地喊道。
顾若霖凑过来,两人头几乎相碰。阳光下,玉中的文字逐渐清晰:
"帝嗣隐秘,藏于谢门。双玉合璧,可证真身。"
谢北萧与顾若霖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顾若霖沉思片刻,突然从包袱里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件。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密信,我一直没完全看懂。"她指着其中一段,"这里提到'皇子安危,系于谢公',当时我以为指的是谢公——也就是你父亲——保护了某位皇子。但现在..."
她的目光落在谢北萧脸上,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谢北萧心跳加速:"你该不会认为..."
"你今年二十五岁?"顾若霖突然问。
"二十六。"
"二十六年前,宫中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顾若霖声音低沉,"先帝最宠爱的明妃产下一子,但不久后明妃就被诬陷与侍卫私通,被赐死。皇子下落不明,有传言说被秘密送出宫了。"
谢北萧如遭雷击。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谢明远收养的义子,但从未想过身世会如此离奇。
"不可能..."他喃喃道,"如果我是皇子,父亲为何从不告诉我?"
"或许是为了保护你。"顾若霖指着玉佩,"'双玉合璧,可证真身'...这玉可能就是你身份的证明。"
谢北萧想起什么,急忙从脖子上取下一直贴身佩戴的小玉坠。这是他从小戴到大的,谢明远说是捡到他时就有的。他将玉坠与双生玉放在一起比对,果然材质纹路极其相似!
"这..."谢北萧的手微微发抖,"如果这是真的,那王肃陷害顾家和我父亲,就是为了..."
"为了除掉你这个皇位继承人。"顾若霖接上他的话,眼中燃起怒火,"二十六年前陷害明妃的,很可能就是王肃一派。他们怕你长大后回来夺位,所以先下手为强。"
这个推测太过惊人,谢北萧一时难以消化。他从小以谢家子弟自居,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与皇室有血缘关系。但现在想来,皇帝对他的格外器重,林阁老的特殊关照,似乎都有了解释。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谢北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凭玉佩和密信,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顾若霖点点头:"林阁老可能知道更多。他是先帝的心腹,当年的事一定清楚。"
"京城现在情况如何?"
"王肃控制了三皇子,正在清洗朝中反对派。"顾若霖脸色阴沉,"林阁老被软禁在府中,太子下落不明。"
谢北萧思索片刻:"我们必须尽快赶往京城。如果能找到太子,加上这些证据..."
"你的伤需要再养几日。"顾若霖打断他,"而且我们得先弄清楚双生玉指引的密道在哪里。"
谢北萧再次研究玉佩,发现红色纹路在特定角度下会形成一幅简略的地图,指向京城某处。但具体是哪里,一时还看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谢北萧的伤势好转了不少。顾若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带回野味,有时则是打探来的消息。谢北萧也没闲着,仔细研读顾老将军留下的密信,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第五天傍晚,顾若霖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
"戎狄撤军了。"她一进门就说,"只留下少量部队驻守边关,主力已经退回草原。"
谢北萧惊讶地抬头:"为什么?他们不是刚占领边关吗?"
"王肃的调令。"顾若霖冷笑,"他怕戎狄坐大,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而且..."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京城出事了。太子突然现身,率禁军控制了皇宫。三皇子被囚,王肃下落不明。"
谢北萧猛地站起来:"那我们更应该尽快进京!"
"不行。"顾若霖坚决摇头,"现在京城一定在严查进出人员。我们这样贸然前往,等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
顾若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我联系上了黑水河哨所的王校尉。他侥幸生还,正在集结残部。三日后,他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谢北萧这才注意到,顾若霖的手上有几处新添的伤痕,衣袖也沾着泥土。她这些天显然不只是打探消息那么简单,而是在秘密联络残存的边关将士。
"你打算反攻边关?"谢北萧问。
顾若霖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血债血偿。"
谢北萧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边关对顾若霖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土地,是她十几年来倾注全部心血的家园。如今沦陷敌手,她怎能不拼死夺回?
夜深了,谢北萧却辗转难眠。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屋外的小院。月光如水,洒在简陋的篱笆上。远处山影重重,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若霖无声地走到他身旁。她也没睡,眼中带着疲惫和警觉。
"睡不着?"她问。
谢北萧点点头:"太多事情想不明白。"
顾若霖沉默片刻,突然说:"如果你真的是皇子..."
"我还是谢北萧。"谢北萧打断她,"无论身世如何,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顾若霖转头看他,月光下她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你。"
谢北萧惊讶地看着她。
"父亲总是拿你当榜样,说谢家的小公子如何聪慧好学。"顾若霖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而我每天除了练武就是学兵法,连女孩子该学的刺绣都没碰过。"
谢北萧想象着年幼的顾若霖气鼓鼓地练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所以你后来在青州见到我,一定很失望。那么病弱的一个孩子..."
"不。"顾若霖摇头,"你比我想象的坚强。瘟疫中失去双亲,却还能坚持读书,甚至安慰其他孩子。"
这是顾若霖第一次如此坦率地谈起往事。谢北萧心头微热,突然很想拥抱她,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若霖..."他轻声唤道,"等这一切结束,你有什么打算?"
顾若霖望向远方的山影:"重建边关,安葬将士,然后..."她顿了顿,"或许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的春天很美。"
这个简单的愿望,在当下却显得如此奢侈。谢北萧不禁想起京城繁华的街市,翰林院里盛开的桃花,还有林阁老书房里飘散的茶香。那些平凡的日常,如今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你呢?"顾若霖问,"如果证实你是皇子..."
"我不知道。"谢北萧诚实地回答,"但有一点我很确定——无论身份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顾若霖没有回应,但谢北萧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月光下,各自怀揣心事,却又奇妙地心意相通。
三天后,王校尉派来的接应如约而至。来者是两名边关老兵,伪装成猎户,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太子已经控制京城大局,王肃党羽正在被清算。更重要的是,林阁老被释放了,正在暗中联络各方忠义之士。
"林阁老传话,请二位速往京城。"其中一名老兵低声道,"他说,'双玉现,天机明'。"
谢北萧与顾若霖对视一眼,明白林阁老已经知道双生玉的秘密。事不宜迟,两人简单收拾行装,跟随老兵离开山村。
临行前,谢北萧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木屋。在这里,他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在这里,他与顾若霖的关系悄然改变。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这间山间小屋都将成为他记忆中最特别的所在。
山路崎岖,谢北萧的伤还未痊愈,走得有些吃力。顾若霖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偶尔伸手扶他一把。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距离感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前面有哨卡。"领路的老兵突然停下,"戎狄的巡逻队。"
四人迅速隐蔽在路旁的树丛中。果然,一队戎狄骑兵缓缓经过,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谢北萧屏住呼吸,注意到这些骑兵的装束与寻常戎狄不同,铠甲更精良,马匹也更健壮。
"是王庭近卫军。"顾若霖在他耳边低语,"戎狄单于的亲兵。"
戎狄单于的亲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谢北萧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果然,骑兵队后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窗紧闭,但帘幕上的纹章赫然是王肃的家徽!
"王肃..."顾若霖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谢北萧按住他的手腕,轻轻摇头。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四人等巡逻队远去后,才继续赶路。
"奇怪。"老兵嘀咕,"王肃怎么会和戎狄混在一起?"
谢北萧思索道:"他一定是想借戎狄之力反扑。太子控制了京城,他只能向外求援。"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京城。"顾若霖加快脚步,"王肃一日不除,天下难安。"
山路渐渐开阔,远处已经能看到官道的轮廓。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四人立刻隐蔽,只见官道上一队黑衣人正在围攻一辆马车。马车护卫已经死伤大半,眼看就要不支。
"是林府的马车!"一名老兵惊呼,"车上有林家的徽记!"
顾若霖二话不说,拔剑冲了出去。谢北萧想阻拦已经来不及,只得紧随其后。两名老兵也抽出短刀跟上。
黑衣刺客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袭,一时乱了阵脚。顾若霖如猛虎下山,剑光如电,瞬间刺倒两人。谢北萧虽然肩伤未愈,但也捡起一把掉落的长弓,远程支援。
激战很快结束。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马车安然无恙。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林阁老!
"老师!"谢北萧惊喜地上前行礼。
林阁老比上次见面苍老了许多,白发苍苍,但眼神依然锐利。他看到谢北萧和顾若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终于找到你们了。"
"您怎么会在这里?"谢北萧问。
"京城局势已定,我特来迎你们回京。"林阁老看了看四周,"此处不宜久留,上车再说。"
马车宽敞舒适,但谢北萧无心享受。他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老师,您知道我的身世?"
林阁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终于发现了。"他转向顾若霖,"顾将军,令尊留下的证据都带上了吗?"
顾若霖点点头,取出染血的布包。林阁老仔细检查了里面的文件,长舒一口气:"有了这些,再加上双生玉,足以定王肃的罪了。"
"那我..."谢北萧欲言又止。
林阁老拍拍他的手:"别急,到了京城,一切自会明了。"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谢北萧的心却无法平静。他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绪万千。如果自己真的是皇子,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顾若霖又会如何选择?
他偷偷看向身旁的顾若霖。他已经卸下伪装,重新穿回了戎装,英姿飒爽。感受到谢北萧的目光,他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此刻,他们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