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每一寸都透着刺骨的寒意。宋居寒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里的颤抖再也藏不住：“周贺一……就很好。”

说出这个名字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痉挛。他见过周贺一，在几次商业活动上远远瞥过，那人温和稳重，看向何故的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那是他曾经最不屑、后来却拼命想学，却始终学不像的模样。

“他比我好。”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刀，缓慢地割开他的喉咙，血腥味弥漫在舌尖，“他能给你……我给不了的安稳。”

他不敢看何故的表情，只能死死盯着茶几上那道细微的划痕——那是以前他发脾气时，用烟灰缸砸出来的。那时的他多蠢，总以为伤害是爱的证明，却不知道有些裂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弥补。

突然，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声响。

不是窗外的风声，不是挂钟的滴答，是……一滴泪砸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宋居寒的耳边，直直地砸进他的心里，烫得他瞬间失控。

他猛地抬头，撞进何故通红的眼眶里。

泪水正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一滴接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咬着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让宋居寒心痛。

“你……”宋居寒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他解脱，不是为了让他哭！他怎么又让他哭了？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在何故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他紧紧抱进怀里。

熟悉的身体在怀里微微颤抖，带着压抑的呜咽。宋居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抚上他的脸颊，笨拙地帮他擦拭眼泪，掌心很快就被温热的液体浸湿。

“别哭了……何故，别哭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绝望的恳求，“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拍着，动作僵硬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人身体的颤抖，感受到他压抑在喉咙口的哽咽，每一次起伏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怎么能这么混蛋？怎么能在亲手把他推开之后，又看着他为自己哭？那些所谓的“放手”，所谓的“为他好”，在他的眼泪面前，全都变成了最可笑的自我感动。

他抱着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空白都填满，又像是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彻底消失。鼻尖蹭到他柔软的头发，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洗发水味道，眼眶瞬间就热了。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人的颤抖渐渐平息，哭声也低了下去，只剩下偶尔的抽噎。宋居寒依旧抱着他，不敢松开，只是动作更轻了些，指尖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汗湿的额发。

等他彻底平静下来，宋居寒才缓缓松开他，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何故的眼睛红肿得像兔子，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脆弱得让人心惊。

宋居寒的心脏又是一阵抽痛，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何故……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他的眼睛，里面翻涌着痛苦、悔恨、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想要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切，“只要你说，只要我有，无论是什么……我都给你。”

是想要他彻底消失？还是想要他弥补过去的亏欠？哪怕是要他现在就放弃宋氏，哪怕是要他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让他不再哭，只要能让他眼里重新有光，他都愿意。

他看着何故泛红的眼眶，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既期待又恐惧。他怕听到那个最残忍的答案，又渴望听到任何一个能让他赎罪的要求。

这一刻，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所有的顾虑，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失去他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