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

头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一下都牵扯着神经，钝痛蔓延到后颈。何故睁开眼，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刺得他下意识眯起了眼。

宿醉的眩晕感还没散去，他撑着手臂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陌生的棉质睡衣。不是他的。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窜过脑海，瞬间驱散了大半的混沌。他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手指抚过领口的纽扣，指尖传来的触感陌生又熟悉。

昨晚的记忆碎片开始回笼。

宴会厅里碰杯的清脆声响，宋居寒那句平淡的“好久不见”，握手时冰凉的触感，还有……冲出代驾车，在楼下看到的那个身影。

心脏猛地一缩，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意识更加清醒。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卧室，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浅浅的凹陷，像是有人坐过很久。

然后，他看到了厨房。

灶台上放着一个白瓷碗，里面还残留着一点醒酒汤的残渣，旁边搭着一块湿漉漉的抹布。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在碗沿镀上一层金边，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是真的。

不是梦。

宋居寒昨晚真的来过。

他给我煮了醒酒汤，帮我换了睡衣，还……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还残留着一个轻柔的吻，轻得像羽毛，却烫得他心口发疼。还有枕头上那片潮湿的印记，是他哭了吗？是他抱着宋居寒，像个傻子一样，说了那些没出息的话吗？

“我好想你……”

那句话在脑海里回响，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酒后的脆弱，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花了五年时间，努力扮演一个成熟稳重的合伙人，努力用工作麻痹自己，努力告诉所有人他已经放下了，可在酒精面前，所有的伪装都碎得彻彻底底。

他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没有新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宋居寒就像一阵风，来了又走了，留下满室的痕迹，却不肯留下一点音讯。

何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那种钝痛不是尖锐的，而是缓慢的，一寸寸地蔓延开来，浸透四肢百骸，让他连站都站不稳。

他扶着墙壁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试图缓解那阵窒息般的疼痛。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来？为什么要在他好不容易快要平静下来的时候，再次闯进他的生活？为什么又要像逃一样离开？

无数个为什么在心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他想起昨晚宋居寒扶着他时，手臂的力度；想起他喂醒酒汤时，温柔的语气；想起他看着自己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些都不是他的错觉。

他还在乎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缠绕着他的心脏，又酸又胀。

五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没有宋居寒的日子，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习惯了用忙碌来填补心里的空缺。可昨晚那个拥抱，那个吻，那句没头没尾的“好久不见”，却让他发现，所有的习惯都是假的。

他想见他。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不是以合作方的身份，不是在觥筹交错的应酬场合，就只是以何故的身份，见一见宋居寒。

他想问问他，这五年过得好不好；想问问他，那条腿恢复得怎么样了；想问问他，现在身上的雪松味，是不是因为换了喜欢的香水；想问问他，昨晚抱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心里翻江倒海。

更想告诉他，那句“我好想你”，不是醉话。

是他藏了五年，不敢说出口，却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时，反复在心里默念的话。

何故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墙站稳，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他走到玄关，拿起外套和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发现自己早就把它删了。

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客厅，翻箱倒柜地找着，像是疯了一样。他记得自己以前把宋居寒的号码记在一个笔记本上，藏在书桌的抽屉里。

找到了。

那个陈旧的笔记本被压在一堆图纸下面，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他颤抖着手翻开，在最后一页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数字因为常年被摩挲，已经有些模糊。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他在害怕什么？怕听到电话那头冰冷的声音？怕被他再次推开？怕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冲动，会打破现在这脆弱的平衡？

可是，比起这些害怕，他更怕的是，再次错过。

五年前，他因为失望而转身离开；五年后，他不想再因为胆怯而留下遗憾。

何故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嘟”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让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不知道宋居寒会不会接，也不知道接了之后该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此刻，他无比想念他。

想立刻见到他，想再抱一抱他，想告诉他，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