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吹得苏念手里的塑料袋沙沙响。袋子里装着两块小熊形状的饼干，是她早上从妈妈的饼干罐里偷偷拿的，一块给自己，一块要给顾屿。
可顾屿今天要进那个有铁栅栏的院子了。
王老师牵着顾屿的手往教学楼走时，他的小皮鞋在水泥地上蹭出慢吞吞的声响。苏念扒着栅栏缝看，看见他后背的书包带歪了，像只没站稳的小企鹅。
“顾屿！”她突然喊出声，把手里的饼干举得高高的。
顾屿猛地回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王老师停下脚步笑了，松开手让他跑过来。栅栏的缝隙太窄，苏念把饼干从缝里塞过去，塑料包装勾住了铁条，她急得鼻尖冒汗。
“我来。”顾屿的小手从里面伸出来，指尖碰到她的指尖，软乎乎的。他捏住包装一角轻轻一拉，小熊饼干就到了他手里。
“这个给你，”苏念把另一块也递过去，“饿了可以吃。”其实她本来想留着自己吃的，草莓味的，是她最喜欢的。
顾屿把两块饼干都塞进裤兜，鼓鼓囊囊的像揣了两只小仓鼠。“我下午就出来了。”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像在保证什么重要的事。
苏念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跑回队伍里。走到教学楼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手在裤兜里按了按，像是在确认饼干还在。
太阳爬到头顶时，苏念还蹲在栅栏外的桂花树下。妈妈来接她回家吃午饭，她摇摇头说：“我要等顾屿出来，他说下午就出来的。”
风又吹过，落了她一肩膀的桂花。她数着地上的蚂蚁搬家，数到第一百二十八只时，忽然看见教学楼门口跑出个小小的身影。
顾屿背着书包朝栅栏冲过来，裤兜还是鼓鼓的。他把两块饼干重新从里面掏出来，小熊的耳朵被压扁了一块，他却举得高高的：“给你，我没吃。”
苏念愣了愣，看见他手心沾着点饼干屑，大概是偷偷舔过的。她接过那只扁耳朵的小熊，突然觉得，草莓味好像比平时更甜了点。
苏念啃着那半块压扁耳朵的饼干，看顾屿被其他小朋友拉着去玩积木。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搭高高的塔，搭到一半被人碰倒了，也只是抿着嘴重新搭，不像别的孩子会哭。
苏念忽然想起早上妈妈说的话：“顾屿爸爸妈妈忙，以后你多看着他点。”她把最后一点饼干渣舔干净，攥着衣角走到积木区。
“我帮你。”她蹲在顾屿旁边，捡起块三角形的积木往塔顶上放。顾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却把手里的正方形积木递过来一块。
搭到第七层时，一个穿黄衣服的小男孩突然跑过来，“哗啦”一下把塔推倒了。积木散了一地，顾屿的嘴唇抿得更紧了，眼圈有点红。
“你干嘛！”苏念一下子站起来，比顾屿还高半个头，却把他往身后拉了拉，“这是我们搭的！”
黄衣服男孩梗着脖子：“我想玩就玩。”
“不行！”苏念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是奶奶给的，本来想留到放学吃，“这个给你，你去玩别的好不好？”
男孩眼睛亮了，接过糖跑开了。苏念转回头，看见顾屿正捡着散落在地上的积木，把那块最大的长方形递到她面前：“我们再搭一个，比刚才高。”
夕阳斜斜照进活动室时，他们的积木塔终于超过了顾屿的膝盖。苏念拍着手笑，顾屿忽然从裤兜里摸出个东西，是块用糖纸包着的硬糖，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
“给你。”他说，“早上饼干的谢礼。”
苏念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软乎乎的。她把糖纸剥开一角，橘子的甜香飘出来，和空气里的桂花香混在一起，像把整个秋天都裹进了嘴里。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顾屿的妈妈来接他，苏念站在旁边挥手：“明天我还带饼干！”
顾屿妈妈问：”用不用阿姨带你块回去呀？””用！”两个小家伙一蹦一跳地上车，当然只有苏念跳了，顾屿小朋则在一旁看着她，不让她一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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