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三川国陷入了病态的狂欢，他们丝毫没注意到红灯区的封锁。黄金协会门前人声鼎沸，狂喜的人群在破坏“失信”商贾的宅邸，私仇、械斗、逐利的暴戾之气弥漫街头巷尾。

　　“民众的癫狂掩盖了红灯区的封锁。”朱鹮报告。

　　“下一步：收购土地与房产。”白鹭指令清晰。

　　“内廷有人警觉了，西奥多教皇打算微服私访。”

　　“等他找到哈利法克斯的踪迹时，土地已尽入我手。”白鹭毫不在意。

　　协会宣称将以“低价”收购土地，并许诺来年复种丰收后给予额外奖励。尽管无法提供官方凭证，只有协会字据，但在前期暴利的刺激下，怀疑者寥寥无几。

　　“比地主老财强买强卖好多了！来年还倒贴钱哩！”

　　“天大的好事叫咱碰上了！”

　　“卖了粮，再卖地！咱再买别人的地高价卖给协会，赚翻啦！”

　　“娃儿真机灵！就这么干！”

　　昔日的农奴，狂热地投身于成为新地主的幻梦。

　　“朱鹮，哈利法克斯的固定资产已清点完毕，黄金一小时后送达。”

　　“让他们直接运往亚历山大港北岸。爱斯米尔帝国的舰队快到了。”白鹭命令。

　　“舰队？计划中有这步？”朱鹮疑惑。

　　“临时调整。黄金转移需要他们的船。等太阳王四世的命令下来，他们要么灰溜溜返航，要么只能动武。”

　　“太阳王控制不了舰队？”

　　“这正是坎迪尔大公的野心。”白鹭解释，“他预见到这一天，十年磨一剑打造了这支舰队。我只需在背后轻推一把，让他们有如‘神风’相助……这支舰队，将成为我们最锋利的棋子。”

　　“明白。我会偿还部分内廷债务，维持其信心。”

　　“同时，我们将会用一个对于他们而言十分新颖的套路，启动拍卖：哈利法克斯家族将‘高价公开抛售’风月产业经营权，书面协议划分利润分成。”白鹭部署陷阱，“内廷对这份高流水产业垂涎已久。采用拍卖形式，逼他们借贷或购买协会高额贷款。”

　　“若不买呢？”

　　“则全盘卖给内廷，抵偿黄金债款。”

　　“他们不会怀疑黄金外流？”

　　“怀疑无妨，他们无力阻止。”白鹭笃定，“消息传到海外通商口岸，商人会发现三川货币一文不值，只认黄金。等他们醒悟，为时已晚。拍卖会后，定局已成。我去查看坎迪尔舰队，按计划，他们黄昏前抵达亚历山大港。”

　　“拍卖会交给我。”朱鹮应道。

　　……

　　领航员空间。

　　鸢的电子音带着战报的冰冷：“伊尔汗国重装骑兵与仆从国骆驼兵已陈兵小亚细亚。爱斯米尔帝国军收缩防线，坚壁清野，但防线脆弱。若蒙古侦察得力，突破口显而易见。”

　　“鸢，空堡的观测系统上线了吗？”

　　“是的，小领航员。按需启用。”鸢回答。

　　凤凰补充：“沙漠南方发现原始部落群落，并锁定一处中等规模玛纳晶矿。”

　　“各大陆中心存在玛纳晶矿的可能性极高。”鸢接口，“已派遣蜂群采集，预计119小时后（五日后黄昏）完成。”

　　“若采集完成，空堡将激活‘模式二’，解禁玛纳一级使用权限。”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随即解释，“我本是模式二的专属AI。协议鉴于当前复杂局势，提前激活我。当面对庞然文明威胁时，更大威力、更长射程的打击手段成为必要。”

　　“空堡现在具备打击能力？”

　　“当然，小领航员。”鸢的回答斩钉截铁，“那些灵活的‘小机器人’（蜂群），既能采集，也可携带化学炸药或能量武器。以当前陆地文明水平，任何武器都具杀伤力。但推荐使用低效的化合爆裂物与动能武器——有度的武力威慑能保留更多选择。此乃《异星文明接触协议》中解禁玛纳次序的核心逻辑。”

　　凤凰确认：“协议禁止使用超前技术灭绝本土目标，除非威胁等级使其改变标准。”

　　“在那之前，我们会先发制人。”鸢补充，“请相信空堡，我们有能力排除一切障碍。”

　　……

　　爱琴海，旗舰“海蛇号”甲板。

　　坎迪尔大公凭栏远眺，月光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身边，绰号“黑猫”的心腹低声询问：“大人，前路已铺就，为何忧虑？”

　　“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太久。”坎迪尔声音低沉，“旧港的对手已葬身鱼腹，地中海的工匠归心，希腊行省的压力被我顶回，环地中海贸易尽在掌握……皇帝做不到的，我替他完成了。”

　　“那您已是改写历史的大人物，波涛难撼巨舰。未来一片光明，只需坚定前行。”

　　坎迪尔默然。“唉，没想到我走到这一步也要犹豫了，感谢你的提醒。”

　　他并非天生贵胄。家族三十年前覆灭于旧港惨案，少年时的他爬上一艘克拉克船，沦为奴隶，几经转卖，最终落脚图欧国（三川）的亚历山大港。在那里，他忍受繁重劳役，见识港口血腥，麻痹了死亡恐惧。一位老商人赏识他的干练，授以航海贸易知识，甚至欲传家业，却引来其子嗣的杀机。坎迪尔屡次化解暗算，声名鹊起。他如饥似渴地搜集东方古籍，钻研航海与火药技术，将其应用于改造战船。预见到与恩人子嗣的决裂，他带着一艘商船、一艘改装战船毅然离去，留下对亚历山大港封闭的预言。

　　“你们的国家并不开放，也不包容，亚历山大港必定会从贸易中转中心的神坛跌落。”

　　重返旧港，他举步维艰。虽惨案风波平息，无籍的自由民身份让他备受歧视。打造大舰队的梦想因缺乏资源濒临破灭。转机来自帝国——太阳王四世欲将旧港打造成地中海霸权的商业中心。坎迪尔的航海技术与远见，赢得了帝国商业同盟“黄金纽带”的青睐。十年磨砺，一支掌握“新火药”技术的强大舰队，成为他实现野心的利刃。

　　“风向有些过于顺利了，简直有如神助。”

　　如果说坎迪尔是被命运选中的幸运之子，那么他最令人敬佩的一点就是每次都能抓住机会。旧港的商业同盟希望他能够带领一群工匠制造出一个载货量、抗风、抗浪和火力配置上都远胜克拉克帆船的战船。并承诺在事成之后给予他帝国户籍和满载的六艘克拉克帆船。

　　帝国想要在最基本的制作业上全面超越那些以航海为生的国家，并以此将他们纳入帝国的控制之下。

　　可惜的是，坎迪尔表示自己根本无法在几年内就完成这个构想，这是不能想象的。但是旧港并不听他的解释，只要求他在一年内履行承诺。

　　无奈之下，坎迪尔只得在地中海四处游荡，看看各个商业国有没有新的制造计划。但是地中海就那么大，便宜耐用的克拉克帆船完全能够满足基本的通商需求，为什么要再去花钱研究一个没有什么必要的大船呢？

　　这种保守的航海主义在环地中海贸易圈极为流行。但是坎迪尔在从图欧国向东行驶时，他意外发现当地人正在奋力开凿一条运河。于是他停了下来，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马木留克王朝的故土，附近的图欧人在这里修建了城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他们不知道这里曾经有一条运河沟通着地中海和那边的红海。”

　　“红海？”坎迪尔喜出望外，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找到了通向更广阔世界的道路。

　　“一条狭长的海湾，出了尽头的亚丁湾就又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了，从来没有人能够从那片大洋中生还，房子大小的独眼海怪会把每个胆敢冒犯的人拖向深渊。”

　　“但是你们依旧在疏通这条运河。”

　　“我们的祖先从远古时代就已经划着小艇丈量世界了，他们说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沿着漫长的海岸线行驶，你最终会抵达一个满是黄金的国家。”

　　之后，坎迪尔向帝国报告了这里的情况，这条意外的航线让欧文皇帝有些踌躇，在综合了各方意见后，他决定帮助这里的人们重新疏通运河。

　　看到一艘艘的奴隶被送到这里参与到运河的开凿工程中，坎迪尔的内心有些忐忑，他无法确定当地人的传说是真是假，远处的大洋是带来时代新发现的希望还是无底的深渊。在运河疏通后，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率领着七艘克拉克战船穿过红海，航向了大洋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