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的踪迹是在一家旧钟表店发现的。店主说，三天前有个戴眼镜的男人来修怀表，表盖碎了，表盘后面刻着字，被划得乱七八糟。“他说，这表本来有四块，现在要凑齐最后一块了。”
“四块？”李队盯着店主画的怀表草图，和张启明描述的一模一样，“另外三块在哪？”
“不清楚，”店主摇摇头，“但他留下个地址，说修不好就把表寄到那去。”
地址是郊区的一间废弃仓库，离矿洞不到五公里。仓库里堆满了旧矿灯，墙角有个烧过的火堆，灰烬里掺着些金属碎片，技术科检测后发现，正是怀表的黄铜零件。
“有人在这里销毁了怀表，”小张用镊子夹起一片碎片，“上面有弹痕，像是被枪击过。”
李队的目光落在仓库的铁门上，那里有个新鲜的钻孔，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漆，和张启明度假村栏杆的漆色一致。“张启明来过。”
这时，李维的女儿从国外打来电话，哭着说：“我爸临走前给我发过邮件，说十年前的矿难是张恒故意引爆瓦斯，因为矿里发现了违规开采的证据。他和赵强他们四个，都签了保密协议，拿了封口费。”
“那铁钉和怀表呢？”
“我爸说，张恒给他们每人发了块怀表，表盖里藏着协议副本，他还说，要是有人敢说出去，就用铁钉‘钉住嘴’。”
李队忽然明白了。1、2、3号铁钉对应赵强三人，他们想公开真相，被张启明灭口，并用铁钉模仿当年的威胁；而李维是4号，他手里的怀表藏着最关键的证据——张恒的亲笔签名。
“张启明要的不是怀表，是协议。”李队拿起仓库的照片，火堆旁有个模糊的脚印，比张启明的小，鞋底沾着点蓝墨水，“还有第五个人。”
蓝墨水的来源很快查到——来自市区一家老印刷厂，十年前给恒业矿印过保密协议。厂长说，当年负责排版的老吴还在，他左手缺了根小指，因为印错了协议上的日期，被张恒打断的。
老吴住在印刷厂的阁楼里，见到警察时浑身发抖，左手紧紧攥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块完整的怀表，表盘后面的“守”字清晰可见，表盖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正是当年的保密协议，末尾除了赵强、孙磊、王建军、李维的签名，还有一个额外的签名：吴志国——老吴的本名。
“我也是签了字的，”老吴的声音嘶哑，“张恒说，多个人多份保障。这十年我天天做噩梦，看到赵强他们上访，就知道要出事。”
“李维来找过你？”
老吴点点头：“他说要把协议交给警方，我劝他别去，张启明心狠手辣。那天他从仓库跑回来，说怀表被张启明抢了，让我把这块藏好——这是我当年偷偷多印的一份，表是张恒随手丢在废纸堆里的，我捡回来修好了。”
李队看着协议上的签名，忽然发现李维的签名旁边，有个极小的墨水污点，和仓库火堆旁的蓝墨水成分完全一致。“李维没死，他故意让张启明以为怀表被销毁了，自己藏了起来。”
这时，张启明的车出现在印刷厂门口。李队让小张带着老吴从后门走，自己则握着枪守在楼梯口。张启明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把枪，枪口还在冒烟。
“把协议交出来，”他的笑不见了，眼神像矿洞深处的黑暗，“我知道李维藏在你这。”
“你杀了赵强他们，又想杀李维灭口，”李队慢慢后退，“但你没想到，老吴手里还有一份。”
张启明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怀表上，忽然笑了：“这块表本来是我的，我祖父说，守不住良心，就守不住家业。可惜我爸没做到，我也……”
话音未落，阁楼的地板忽然传来响动，李维从横梁上跳下来，手里举着块录音笔：“你刚才说的，我都录下来了。十年前你就在矿洞里，是你帮你爸引的爆，对不对？”
张启明的脸色瞬间惨白。录音笔里传出他和父亲的对话，夹杂着瓦斯泄漏的嘶嘶声。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李队看着三块怀表的碎片和那块完整的表，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比如真相；有些东西比死亡更难，比如守住良心。
小张在整理证物时，发现老吴的布包里还有个信封，里面是四枚铁钉，钉帽上刻着“1”“2”“3”“4”，唯独没有“5”。“老吴说，他这十年，每天都在等第五枚铁钉，等自己的审判。”
李队望着窗外的夜空，星星很少，像被矿洞吞掉了。他在卷宗上写下结案报告，最后一句是：“消失的从不是第四人，是藏在黑暗里的第五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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