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霑阳回到家，直接进了浴室。
他没开热水，冰冷的水流从头顶浇下，刺得皮肤发疼。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流过锁骨，最后砸在瓷砖地上，碎成一片。
他闭着眼，任由冷水冲刷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洗掉今晚的一切。
吴扉月的唇，她的温度，她离开的背影。
他失控了。
他吓到她了。
水珠混着未干的泪痕，无声地消失在排水口。
洗完澡，江霑阳罕见地没开灯。
他站在窗前，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落在肩头的毛巾上，晕开一片深色水痕。
窗外，远处的夜空突然亮起一簇烟火，炸开的瞬间照亮了他的脸，苍白的，疲惫的，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红。
他伸手，猛地拉上窗帘。
太亮了。
刺眼。
“少爷，吃饭了。”石治在门外轻声提醒。
江霑阳“嗯”了一声，却没动。
冰箱里还放着他在商场买的荤菜，原本是想回家炒了吃的。
现在，他没胃口了。
吴扉月会怎么想他？
会觉得他恶心吗？
会觉得他……很可笑吗？
夜深了。
江霑阳坐在床边，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无意识地摩挲着滤嘴。
医生说过，他的肺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可此刻，他急需一点能麻痹神经的东西，哪怕只是假装的。
他最终没点燃那支烟，只是将它揉碎在掌心，烟草的苦涩气息萦绕在指间，像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另一个地方。
吴扉月站在厨房里，袖子挽到手肘，盯着面前那团黏糊糊的面团发愁。
“妈！加多少水？”她转头问吴木栖。
“不要太多！”吴木栖正在切馅，头也不抬地叮嘱。
“行！”吴扉月信心满满地又倒了一点水进去。
结果下一秒，面团像胶水一样黏在她手上，甩都甩不掉。她皱眉，试图用手指扒拉开，却越扒拉越粘，最后整只手都被面团裹住，像戴了一只滑稽的白色手套。
吴木栖回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让你别加太多水！”
吴扉月：“……”
这面团是成精了吗？？
史良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我来擀皮吧。”
他接过擀面杖，手肘一压，垫板“哐当”一歪，刚擀好的几张面皮全滑到地上，白花花地铺了一地，像几片可怜的落叶。
吴扉月：“……”
吴木栖：“……”
史良干笑两声：“……意外，意外。”
最后，三个人挤在厨房里，各干各的，却越帮越忙，吴扉月试图拯救那团黏糊糊的面，结果把面粉撒了一灶台。
史良擀皮用力过猛，面皮直接粘在擀面杖上撕不下来。
吴木栖的馅料切得太碎，包的时候全漏了出来。
厨房里一片狼藉，面粉飞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同时笑出声。
折腾了一小时，他们终于包出了一盘歪歪扭扭的饺子。
吴扉月看着锅里翻滚的水花，突然说：“妈，我们下次还是买现成的吧。”
吴木栖点头：“附议。”
史良：“……你们这就放弃了？”
吴扉月和吴木栖异口同声：“对！”
吴扉月手上残留的面团，被她偷偷抹在了史良背后。
掉在地上的面皮被脚底下卿卿叼走了一块，最终煮出来的饺子，一半破皮，一半夹生，但三个人吃得很开心。
小剧场：
除夕这天，吴扉月家里格外热闹。
厨房里热气腾腾，吴木栖站在灶台前煮饺子，锅里翻滚的水花溅在玻璃锅盖上，模糊了视线。吴扉月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一团面，试图学着母亲的样子擀皮，结果面皮越擀越厚，最后变成了一块不规则的面饼。
“妈，这饺子皮怎么这么难擀？”她皱眉，手指上沾满了面粉。
吴木栖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你那是面饼，不是饺子皮。”
史良从客厅探头进来：“要不要帮忙？”
吴扉月立刻把擀面杖塞给他：“你来！”
史良接过擀面杖，手法熟练地一转，一张圆润均匀的饺子皮就出来了。吴扉月盯着他的手，不服气：“你是不是偷偷练过？”
史良笑而不语，吴木栖在一旁揭穿：“他以前在北方待过几年，包饺子是基本功。”
吴扉月撇嘴：“……不公平。”
吃完午饭，吴扉月和史良一起贴春联。
她站在凳子上，手里拿着胶带，史良在下面扶着凳子，时不时提醒：“往左一点……再高一点……不对，又歪了！”
吴扉月被指挥得手忙脚乱，最后干脆跳下来，把春联塞给史良：“你自己贴！”
史良笑着接过，三两下就把春联贴得端端正正。吴扉月站在一旁，看着门上红艳艳的“福”字，突然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爸，今年是不是该倒着贴‘福’？”她问。
史良点头：“对，福‘倒’了，福就到了。”
吴扉月踮起脚，把“福”字倒过来贴好，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福气就跑不掉了。”
傍晚，年夜饭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桌上摆满了菜，红烧鱼、糖醋排骨、清蒸螃蟹、腊味合蒸……吴扉月帮忙摆碗筷，数了数人数，突然问：“妈，今年就我们三个吗？”
吴木栖正在盛汤，头也不抬：“嗯，今年就我们。”
吴扉月“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她知道，母亲不喜欢热闹，往年也是这样，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就算过年了。
但今年，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江霑阳……现在在做什么？
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吴扉月抱着抱枕，昏昏欲睡。史良泡了一壶茶，吴木栖则低头织毛衣，偶尔抬头看一眼电视里的歌舞表演。
窗外，零星的鞭炮声响起，远处有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半边天。
吴扉月迷迷糊糊地想，新的一年，会是什么样子呢？
大年初一，吴扉月被鞭炮声吵醒。
她揉着眼睛起床，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饺子。吴木栖和史良正在厨房忙碌，见她出来，笑着招呼：“新年快乐！快来吃饺子！”
吴扉月坐下，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随后，她吐出一枚硬币，愣住：“……我中奖了？”
吴木栖笑：“今年好运都归你了。”
吴扉月捏着那枚硬币，突然觉得，新年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吃过早饭，吴扉月换上新衣服，准备出门拜年。
她给几个亲戚家打了电话，又给朋友发了新年祝福，最后，手指在江霑阳的聊天窗口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退了出来。
算了……
新年第一天，还是别打扰他了。
她收起手机，推开门，冷风扑面而来，却带着一丝春天的气息。
新的一年，开始了。
新年总是这样，热闹又安静，团聚又孤单。
但无论如何，日子总要继续。
冬天终会过去，春天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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