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霑阳呼吸一瞬作罢，转身就走。
燕郊在后面喊：“老大！我先回去了！戒烟快乐！”
他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算是告别。
戒烟？
呵。
他低头看了眼手背上残留的针眼，血珠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小点，像一颗丑陋的痣。
江霑阳本想去生鲜区买点爆炒用的食材，回家随便对付一顿。
刚路过零食区，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吴扉月推着购物车，手里拿着一包薯片，正仰头对身旁的男人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罕见的笑意。
“我要这个。”她的声音轻快，尾音微微上扬，像裹了蜜糖。
江霑阳的脚步猛地顿住。
那是谁？
她为什么笑得那么甜？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陷进掌心的痂里，刺痛感让他稍稍回神。
“你，和她什么关系？”江霑阳上前，声音冷得像冰。
吴扉月转过头，明显愣了一下：“江霑阳？你不是在医院？”
“说话。”江霑阳盯着那个男人，目光锐利得像刀。
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匀称，嘴上总是挂着一幅笑，看起来温和儒雅。最让江霑阳在意的是，他和吴扉月有一模一样的眼睛。
杏仁色的，清澈透亮，像阳光下融化的透明糖。
“我爸。”吴扉月平静地说。
“？”江霑阳歪头，大脑短暂宕机，脱口而出：“爸爸好。”
史良：“啊？”
江霑阳瞬间反应过来，耳尖连带着耳根全红透，连忙改口：“不对，叔叔好！我不是吴扉月的朋友——呸，是她朋友！”
他在说什么？
疯了吗？
史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弄得有点懵，干笑两声：“只是朋友啊……”
差点吓死。
“叔叔要拿什么？我来帮您吧！”江霑阳突然凑近，笑容灿烂得刺眼。
吴扉月：“？”
这人怎么回事？
刚才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现在突然变脸？
史良被他的热情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没事，我力气大！”江霑阳已经主动接过购物车，顺手还从货架上拿了几包史良刚才多看了两眼的坚果，“叔叔，这个牌子好吃，我常买！”
史良惊讶：“你也喜欢这个？”
“对啊！特别香！”
吴扉月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叔叔多大了？看着好年轻啊！”江霑阳的声调突然拔高，像极了刻意讨好的晚辈，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随即猛地咳了一声。
史良关切地问：“哎呦，看你这咳嗽，平时抽烟吧？”
江霑阳尴尬地摸摸鼻子：“……偶尔。”
“年轻人要爱惜身体啊！”史良叹气，“我生丫头的时候早，现在也就40出头。”
江霑阳眼睛一亮：“那跟20岁一样啊！叔叔平时怎么保养的？”
史良被夸得心花怒放，刚要开口分享养生心得，“爸！”吴扉月终于忍不住了，小声打断，“我们该走了。”
史良意犹未尽：“再聊会儿嘛……”
吴扉月深吸一口气，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我、我想起来了！家里冰箱还开着！得赶紧回去！”
史良：“啊？冰箱？”
“对！走吧！”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
史良被拖得踉跄两步，回头冲江霑阳歉意地笑笑：“小伙子，下次再聊啊！”
江霑阳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挥手：“叔叔再见！”
等吴扉月和史良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江霑阳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敛。
他低头看着购物车里被遗落的坚果，嘴角微微上扬。
“哦？不是同学？”
他轻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吴扉月。
你完了。
吴扉月提着垃圾袋下楼时，天色已经暗了。
夜风微凉，路灯的光晕在水泥地上有着影子。她刚走到垃圾桶旁，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是同学？”
江霑阳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压迫感。
吴扉月猛地转身，差点撞进他怀里。她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我瞎说的……”
江霑阳伸手，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胸膛起伏得厉害，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吴扉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
不对劲。
她下意识挣扎，却被江霑阳反手按在墙上。
“这……天气很好啊……”吴扉月试图缓解气氛，声音却微微发抖。
江霑阳低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好啊……当然好，最适合干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吴扉月不敢看他，睫毛轻颤，像受惊的蝴蝶。
江霑阳的声音突然哽咽：“吴扉月……”
吴扉月以为他哭了，抬头时
但下一秒，他俯身吻上她的唇。
咸的。
是他的眼泪。
只是轻轻一碰，却像烙铁般灼热。吴扉月猛地推开他，后背重重撞上墙壁。
江霑阳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手指颤抖着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抽出来，100，500，1000，一股脑塞进她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真的对不起……”
吴扉月愣住了：“江霑阳？”
“我太冲动了……”他后退两步，眼眶通红，“你别生气……”
吴扉月低头看着怀里皱巴巴的钞票，突然觉得荒谬至极。
她一把将钱塞回江霑阳手里，转身就走。
“吴扉月！”他在身后喊她，声音破碎。
她没有回头。
脚步声远去后，江霑阳慢慢蹲下身，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吴扉月……”
“你别生气……”
他的声音闷在衣袖里，像困兽的呜咽。
路灯的光照在他蜷缩的背影上，拉出一道孤独的影子。
《安慰》
（——番外·江霑阳的幻想）
有脚步声。
江霑阳蜷缩在路灯下，脸埋在臂弯里，眼泪无声地湿了袖口。
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靠近，却不敢抬头。
她走了。
她不会再回来了。
可下一秒，一双白色帆布鞋停在他面前。
“江霑阳。”
吴扉月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
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睫毛还挂着泪珠。
吴扉月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他声音嘶哑，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笨蛋。”她叹了口气，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谁让你乱亲人的？”
江霑阳怔怔地看着她，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吴扉月突然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颤抖着回抱住她，手臂收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对不起……”他埋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吴扉月拍了拍他的背，“你只是太害怕了。”
江霑阳的呼吸一滞。
她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会明白……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我不会走的。”吴扉月轻声说，“所以，别哭了。”
江霑阳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真的？”他声音发抖，像个不安的孩子。
“嗯。”她点头，“真的。”
夜风拂过，吹散了他的哽咽。
路灯的光晕笼罩着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场无声的誓言。
“江霑阳！醒醒！”
燕郊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江霑阳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蜷缩在路灯下，怀里空空如也。
没有吴扉月。
没有拥抱。
没有那句“我不会走”。
燕郊蹲在他面前，一脸担忧：“你怎么睡在这儿？烧糊涂了？”
江霑阳抬手摸了摸脸，掌心一片湿润。
原来……是梦啊。
他低头苦笑，眼泪砸在地上，悄无声息。
【后记】
那天之后，江霑阳再也没提起过那个吻。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想起路灯下那个虚幻的拥抱，温暖得让人心碎。
——END——
（注：此篇为江霑阳的幻想，非真实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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