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走之后，池骋内心不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慌张郭城宇的态度，悔着六年来他对郭城宇做的一切，害怕郭城宇不要他。酒一杯杯下肚，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了。
池骋站在郭城宇的公寓楼下，明明知道密码，门锁也有自己的指纹，他却迟迟不进去。
——他得做点什么。
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讨好，不是虚张声势的补偿，而是真正能让郭城宇……原谅他的东西。
可问题是，郭城宇看起来根本不需要他的原谅。
那人永远一副懒散模样，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仿佛这六年的针锋相对、互相折磨，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游戏。池骋甚至怀疑，就算自己现在跪下来认错，郭城宇也只会漫不经心地弹一下那枚古铜硬币，说一句“行了，起来吧”。
——这比恨他更让人难受。
池骋这辈子没向任何人低过头。
小时候打碎爷爷珍藏的古董花瓶，他梗着脖子硬是挨了三鞭子也不肯认错；大学时飙车撞断护栏，他宁可被拘留十五天也不写悔过书；商场上就算决策失误导致上亿亏损，他也只会冷着脸说一句"下次赢回来"。
可这次，他站在郭城宇的公寓门口，掌心全是汗。
凌晨三点十七分，郭城宇家门的密码锁发出"滴滴"声。
黑暗中，郭城宇清醒了，知道是池骋来了，也只有他会这么分，想一出是一出，可自己总也是纵着他。郭城宇闻到那股熟悉的苦橙香水味混着虾饺的香气，闭眼继续装睡。他想看看池骋会做到哪一步！
"郭子..."池骋的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带着少见的犹豫，"起来吃早茶。"
郭城宇眯开一条缝。京城最混不吝的池大少正拎着五六个保温袋站在他床前，头发乱糟糟的，带着明显的酒气，显然是一直喝到现在，来到自己家。
"你他妈梦游？"郭城宇抄起枕头砸过去，"'唐宫'的虾饺要五点才开蒸。"
池骋接住枕头，嘴角扬起那副郭城宇最熟悉的混账笑容："我让厨师长现起的床。"他变魔术似的从保温袋取出蒸笼，"尝尝，是不是比平时还烫嘴？"
蒸笼掀开，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郭城宇看着池骋被烫得发红的指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这小子翻墙给他送摔断腿时，手心也是这么红彤彤的。
"就这？"郭城宇，"池少的道歉也太没诚意。"
池骋眼神一暗，突然伸手扣住他后颈。距离骤然缩短，郭城宇能数清他睫毛上沾的晨露。
"那郭少想要什么诚意？"池骋拇指摩挲着他颈侧动脉，"我车库新到的那辆帕加尼？还是..."手指下滑到锁骨，"上个月拍卖会你看中的那块百达翡丽？"
太熟悉了。这种带着狠劲的讨好方式，从小到大都是池骋的招牌。郭城宇忽然笑出声，就着这个姿势往前一凑，鼻尖几乎撞上池骋的。
"我要你..."热气喷在对方唇上，"把'星河湾'那套顶层公寓让给我。"
池骋瞳孔骤缩。那是他二十岁生日时老爷子送的，正对着郭城宇家的空中别墅。过去六年，他每晚都在那用望远镜监视郭城宇的一举一动。
"...行。"池骋咬肌绷紧，"明天就过户。"
郭城宇大笑着一把推开他："逗你的。"随手捞了个虾饺丢进嘴里，"留着吧，省得你半夜偷窥我带人回家睡不着觉。"
池骋的表情瞬间阴沉。郭城宇知道戳中痛点了——这六年他们互相折磨的游戏中，唯一不变的规则就是：谁先露怯谁就输。
"对了。"郭城宇晃到衣帽间，故意当着他面换衣服，"晚上'翎'有个局，记得来。"转身时腹肌上的纹身一闪而过——池骋的生日数字，被一道疤贯穿。
池骋喉结滚动："什么局？"
"相亲啊。"郭城宇眼睛一转，系着衬衫扣子，从镜子里看他反应，"老爷子安排的，林氏千金。"突然被一股大力按在镜面上，池骋的犬齿抵住他后颈。
"你敢。"
镜子里，两个同样高大的身影交叠。郭城宇能感觉到背后那人剧烈的心跳，震得他脊背发麻。他忽然转身，膝盖顶进池骋腿间，在对方闷哼时凑到耳边：
"池子，道歉光靠虾饺可不够。在说，老子就算是原谅你，咱俩也只是兄弟，最多再加个发小关系，哪里比得过池少的心尖汪硕，吴所畏啊！"
......
华灯初上，"翎"私人会所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池骋靠在二楼栏杆，死死盯着大厅角落的卡座——郭城宇正俯身给那位林小姐点烟，打火机在他修长指间转出个漂亮的花式。
"操。"池骋捏碎了个酒杯，池骋哪里只想在当郭城宇的兄弟，他分明是想郭城宇这个狐狸全身心的属于自己，奈何自己当初太混蛋——草。
"池少手流血了！"服务生惊慌道。
他甩开要来包扎的人，径直走向那桌。却在半路被个醉汉拦住——对方手里的红酒眼看就要泼到林小姐身上。
电光石火间，两个身影同时动了。
郭城宇一把拉开林小姐，而池骋已经条件反射地挡在郭城宇身前。红酒泼了他满身，在白衬衫上洇开大片猩红。
卡座瞬间安静。林小姐惊讶地看着两个京城最叱咤风云的少爷僵在原地——郭城宇的手还护在池骋腰后，而池骋的掌心正贴着郭城宇刚才可能被溅到的地方。
"......"郭城宇先回过神，嗤笑着抽回手，"嗯？池少这是唱哪出？英雄救美？"
池骋盯着他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链子上——那上面挂着枚古铜硬币，是他十八岁送郭城宇的生日礼。六年了，这人居然一直戴着。
"郭子。"他突然抓住郭城宇手腕，"我们谈谈。"
洗手间隔间里，池骋把郭城宇抵在墙上，鼻尖蹭着他耳后的淡疤："那个林小姐..."
"吃醋啊？"郭城宇任他压着，手指玩味地卷着池骋领带，"不是你说最讨厌我这种浪荡货色？"
这是池骋六年前的原话。现在被扔回脸上，烫得他眼眶发热。他低头咬住郭城宇锁骨上的纹身，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我他妈错了。"池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郭子，你要怎么才肯..."
"嘘——"郭城宇突然用沾了香槟的指尖点住他嘴唇，"池少，道歉要当面才够诚意。"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古铜硬币，轻轻一弹。
硬币在空中翻转，池骋看清了背面新增的刻痕——"2023.11.23"，他砸碎郭城宇额角瓷瓶的日子。
"接住就原谅你。"郭城宇笑得像只狐狸。 其实只要是池骋，他永远都会纵着，要不然自己早也在六年前选择离开了。
池骋猛地扑过去。
硬币擦着他指尖坠落，却在即将落地时被郭城宇的皮鞋尖一挑，稳稳落回掌心。"差一点。"他转身走向电梯，硬币在指间翻飞，"顶层套房，给你五分钟。"
电梯门闭合的瞬间，池骋看见郭城宇用指尖抹过嘴唇。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二十岁那年飙车赢下澳门码头时，郭城宇也是这样舔掉虎牙上的血渍，然后把硬币抛给他："留着，下次输给我用。"
顶层套房的浴室水声停了。
池骋跪在羊绒地毯上，丝绒盒子里的文件还带着打印机余温。当郭城宇带着湿气的手指翻开股权转让书时，水珠正顺着他的锁骨流进那个纹身里。
"帕加尼是赔你上个月那辆。"池骋的喉结动了动，"匕首是赔十八岁..."
"我缺这些？"
浴巾落地的声音很轻。郭城宇赤脚踩在文件上，脚背还沾着未干的红酒渍。池骋的视线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最后钉在那道腹肌的疤上——小时候，郭城宇为了救他留下的。
"那你缺什么？"
郭城宇的膝盖压进地毯时，池骋闻到了熟悉的苦橙混龙舌兰的味道。带着薄茧的拇指按上他颈侧那个陈年牙印："缺个敢咬主人的狗。"
散落的文件被蹭得哗啦作响。池骋在眩晕中想起第一次见到这枚硬币的场景——穿着群子的郭城宇从游泳池里把他捞起来，明明比自己小，没有多少力气，就是拼命的拉着树杈。
晨光透过纱帘时，池骋发现硬币背面多了道新刻痕。
"记账。"郭城宇把手机扔到他胸口，未读消息里躺着林氏的致歉函，"翡翠我替你赔了。"
池骋摸到床头的拆信刀，刀尖抵上自己心口相同位置。血珠渗出来的瞬间，郭城宇突然翻身压住他手腕，虎牙狠狠磕在他肩膀上："...疯子上瘾？" 郭城宇看着池骋脸“池子，原谅你了，但你他妈要是在不信我，老子让你永远找不到我”
疼得恰到好处。池骋在晨光里数郭城宇的睫毛，突然明白这场长达二十年的纵容游戏里——
他们从来都是共犯。池骋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内心，郭城宇则清醒的陪他。
池骋无比庆幸，郭城宇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可以读懂爱。池骋学着做一个合格且唯一的属于郭城宇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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