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 —— 那里绣着一朵小小的天使羽翼,是小时候偷偷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我藏了许多年。
“等你回来要到四十五级。”
离别前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紫眸里那丝若有似无的松动,像根细小的针,轻轻挑动着心底那点微弱的希冀。是期待吗?期待我带着新的力量回去,还是…… 只是想确认她的猜想没有错,只是把我当做一枚好用的棋子?
我低头笑了笑,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干涩。千仞雪啊千仞雪,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异想天开了?她是比比东,是未来的罗刹神,是武魂殿说一不二的教皇,她的心里怎么会有 “期待” 这种柔软的东西?
小舞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大概是梦到什么了。宁荣荣的呼吸很轻,浅蓝色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像一汪安静的湖水。
看着她们恬静的睡颜,我忽然想起母亲睡着的样子。教皇殿的寝殿总是很暗,她躺在床上,玄紫色的长发铺在枕上,睫毛很长,眉头却总是锁着,像含着化不开的冰霜。我偷偷看过几次,每次都被侍女轻声劝走:“少主,教皇大人累了。”
累了吗?是处理教务累了,还是…… 被心里的那些事压得累了?
我抬手,轻轻按在胸口。那里跳动着的,是天使与罗刹共同赋予的心脏,一半炽热,一半冰冷。如果有一天,母亲真的开口,说希望我消失……
指尖顿住,碧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绝。
那我会亲手拔出天使圣剑,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只是…… 真到了那一天,会不会有一点点疼?不是身体的疼,是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名为 “奢望” 的东西,被彻底碾碎的疼。
我摇了摇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甩开。窗外的月光移了位置,那块菱形的光斑也跟着动了,像只沉默的眼睛,静静看着屋里的一切。
明天还要训练,还要变强,还要…… 朝着四十五级的目标努力。
不管母亲是期待,是利用,还是别的什么,我都要回去。回到她身边,回到那座冰冷的教皇殿,继续做我的千仞雪 —— 她的女儿,她的继承人,她棋盘上最锋利的那颗棋子。
至于现在……
我躺回床上,轻轻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鼻尖萦绕着同伴们身上淡淡的气息,有小舞的甜,有荣荣的香,还有竹清身上清冷的味道。
至少此刻,我可以暂时做个普通的女孩 “雪”,在这破木屋里,做个关于温暖的梦。
天亮了,梦就醒了。
但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指尖的凉意顺着床沿蔓延上来时,头顶忽然落下一片温热的触感。
朱竹清的手轻轻搭在我发顶,带着她惯有的、微凉的体温,却奇异地熨帖了心底的褶皱。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碎了夜里的雾:“小雪是在炫耀吗?”
我愣了愣,转头看她。月光刚好落在她半边脸上,墨色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猫瞳,此刻竟藏着几分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