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又落旧窗台

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温叙白正在给吉他换弦。新弦是顾砚舟买的，包装上印着片小小的雪花，和去年冬天他围巾上沾的雪粒一模一样。

“看窗外。”顾砚舟推开门时，睫毛上还沾着雪，手里捧着个保温杯，“阿姨说天冷了，热可可要多放两块糖。”他把杯子放在琴盒旁，视线落在温叙白刚换好的琴弦上——红绳缠着弦轴，像给冰冷的金属系了个温暖的结。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旧窗台的绿萝被裹上了层白绒，藤蔓却仍倔强地往外探，像在触碰去年冬天未散的雾。两人趴在窗边看雪，温叙白忽然指着楼下的长椅：“去年我们在这里堆过雪人，你说它的围巾要和我的一样红。”

顾砚舟笑着点头，指尖在玻璃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旁边添了把小吉他：“今年再堆一个，给它戴你的旧拨片当勋章。”

期末复习的日子像杯浓茶，苦涩里带着回甘。温叙白总在晚自习时犯困，头一点一点地磕在习题册上，顾砚舟会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去，杯壁贴着张便利贴，画着个打哈欠的小人，旁边写着：“第三题的辅助线，等你醒了讲。”

字迹比初中时工整了许多，却还带着当年的影子。温叙白把便利贴小心地夹进笔记本，和那些旧便签放在一起，像把不同年份的冬天串成了项链。

平安夜那天，学校允许带装饰进教室。温叙白在吉他上挂了串小小的铃铛，顾砚舟则在窗台的绿萝旁摆了个迷你圣诞树，树梢系着两截红绳，像在模仿两人交叠的手腕。

“今晚的雪像糖霜。”温叙白弹起那首改了无数次的民谣，铃铛跟着旋律叮当作响，“比你泡的热可可还甜。”

顾砚舟坐在旁边听，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两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银质的，边缘刻着细小的音符：“去年庙会买的，一对。”

温叙白把书签夹进对方的习题册，刚好是初中时讲过的那道题。他忽然想起那个寒假，顾砚舟说“初中写的信没敢送”，此刻雪落在窗台上的声音，比任何告白都清晰。

雪停的时候，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宿舍。路灯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温叙白的吉他包上，铃铛偶尔响一声，混着踩雪的咯吱声，像首简单的歌。

“明年寒假，”顾砚舟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去我家过年吧？阿姨说要教你炸糖糕。”

温叙白的耳朵红了，低头踢了踢脚下的雪：“还要泡桂花乌龙，用那套白瓷杯。”

“好。”

绿萝的叶子上结了层薄冰，像裹着层水晶。旧窗台的风里，藏着初中的银杏叶，去年的茶烟，今年的雪声，还有数不清的、未完待续的约定。

两人并肩往回走，红绳在手腕上晃啊晃，雪落在上面，很快就化了，像被温柔的温度烫成了水。他们知道，这个冬天和过去的每个冬天一样，会有结束的时候，但只要身边有彼此，下一个春天总会带着绿萝的新叶，和所有等待的温柔，准时到来。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漫过旧窗台，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像在为这个故事，写下又一段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