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声漫过夏蝉鸣

暑假的蝉鸣刚起时，两人已经背着背包站在海边。咸湿的风卷着沙粒扑在脸上，温叙白的吉他包上，绿萝花瓣标本被晒得微微卷曲，却仍透着浅淡的绿意。

“比照片里好看。”温叙白脱了鞋踩在沙滩上，浪花漫过脚踝时，他忽然弯腰捡起枚贝壳，边缘泛着珍珠色，“像你初中送我的那块橡皮，总被我偷偷画满音符。”

顾砚舟接过贝壳，指尖蹭过上面的纹路，忽然塞进他手心：“这次没画箭头，也不用去窗台讲题。”他想起初中那张便签上的歪扭箭头，此刻海风里的絮语，比任何解题步骤都清晰。

他们在海边租了间小屋，窗外就是礁石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漫进窗时，温叙白总被海浪声叫醒，转头就能看见顾砚舟趴在桌前，笔记本上一半是公式，一半是海浪的简笔画——浪尖上画着个小小的吉他，弦上缠着红绳。

“起来看日出。”顾砚舟会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递过保温杯，里面是热可可，还浮着两颗蜜渍金橘，和那个寒假的茶一样甜。两人坐在礁石上，看朝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像初中教室后的火烧云，也像温叙白照片背面写的那句“和顾砚舟的衬衫一个颜色”。

温叙白在海边写了首新歌。吉他声混着浪涛，像把时光泡在了海水里。他唱旧窗台的绿萝，唱梅林的花瓣，唱排练厅的木地板声，最后一句唱到“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我们没说够的话”时，顾砚舟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发顶，带着海风吹过的微凉。

“这里的星星比城里亮。”某个夜晚，温叙白躺在沙滩上数星星，忽然指着最亮的那颗，“像你给我的银吊坠。”顾砚舟侧过头，看见星光落在他睫毛上，和当年信里写的一样，比任何星辰都璀璨。

他们沿着海岸线慢慢走，脚印被浪花冲散又重踩，像在反复描摹某个约定。温叙白的吉他弦断过一次，顾砚舟用随身携带的红绳接好，虽然弹不成调，却被两人当宝贝似的收在琴盒里——“像我们缠在一起的红绳，断不了。”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黄昏，温叙白在礁石上弹起那首海边写的歌。风把旋律吹向远处，浪涛声成了最自然的和声。顾砚舟坐在他身边，跟着哼唱，跑调的地方混着蝉鸣，竟比任何时候都动听。

“明年夏天还来吗？”温叙白收起吉他，指尖缠着断过的红绳，像在打一个不会松的结。

顾砚舟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枚用海螺壳做的哨子，上面刻着小小的香樟树，和当年信封上的简笔画一模一样：“吹这个，我就来。”他把哨子塞进温叙白手心，掌心相贴的温度，比夏阳还暖。

回程的火车上，温叙白靠着车窗打盹，发梢沾了点海沙。顾砚舟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片贝壳，旁边写着：“海浪记住了所有的旋律，包括跑调的那句。”

窗外的风景渐渐从海变成了树，蝉鸣还在继续，像在为这个夏天收尾。温叙白的吉他包上，又多了枚海螺哨子，和梅花、绿萝标本并排挂着，像串起了整个春夏秋冬。

顾砚舟忽然握住他的手，红绳在阳光下泛着光。他知道，有些约定从来不用刻意记住——就像旧窗台的风总会吹过，绿萝每年都会开花，而无论在海边还是校园，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每个季节都是未完待续的温柔。

火车驶向远方，带着海的咸，蝉的鸣，还有两人交叠的影子，慢慢融进夏末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