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漫过教学楼时,窗台的绿萝果然开了花。细碎的白色小花藏在藤蔓间,像缀了串星星,顾砚舟拍下照片发给温叙白时,对方正在音乐课上偷偷回复:“比去年冬天画的简笔画好看。”
下课铃刚响,温叙白就抱着吉他跑来了。他穿着那件灰毛衣,袖口的银杏叶被阳光晒得发浅,跑到三楼时喘着气,发梢沾了点风带来的杨絮:“我就说会开花吧。”
两人趴在窗台上,看绿萝的藤蔓顺着栏杆往下爬,新叶卷着嫩芽,像在续写某个未完的句子。温叙白忽然指着叶片上的露珠:“你看,像不像初中时你讲题,我偷偷画在你草稿纸上的星星?”
顾砚舟笑着点头,指尖拂过一片新叶,沾了点潮湿的绿意。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里面是晒干的桂花:“阿姨说,等桂花再开,就教我们做桂花糕。”
“还要泡桂花乌龙。”温叙白接过铁盒,鼻尖凑上去闻了闻,香得像那个寒假的茶烟,“用你送我的那套白瓷杯。”
日子在上课铃与下课铃间慢慢淌过。温叙白的吉他包上,梅花标本旁又多了片绿萝花瓣;顾砚舟的笔记本里,公式旁边开始画小小的音符,像给严谨的数字缀了串旋律。
某个晚自习的课间,温叙白拉着顾砚舟跑到旧窗台。月光落在绿萝的花上,泛着淡淡的银辉。他忽然掏出个东西,是枚用绿萝藤蔓编的指环,缠着细红绳:“生物课学的,说藤蔓的纤维最结实。”
顾砚舟把指环套在无名指上,和那枚吉他弦戒指叠在一起,像把两个春天系在了一起。他低头时,鼻尖蹭到温叙白的发顶,闻到淡淡的洗发水香,混着绿萝的清气,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
“对了,”温叙白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翻出个本子,“我把那首民谣记下来了,加了段新词。”纸页上画着窗台的绿萝,旁边写着:“白花开时风正好,你在身边,就是晨昏。”
顾砚舟接过本子,指尖抚过那句词,忽然抬头看向温叙白。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银,和初中信里写的一样,比星星还亮。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两人又去了旧校区。门卫大爷笑着递来两把椅子:“就知道你们要来,窗台的绿萝长得比去年还疯。”
坐在当年的窗台下,温叙白弹起那首改了又改的民谣。风把旋律吹得很远,混着远处操场的喧闹,像把所有的时光都揉在了一起。顾砚舟跟着哼唱,跑调的地方还是老样子,却让温叙白想起那个雪天的午后,两人蹲在窗台边,把空白的时光一点点填满。
“暑假去看海吧?”温叙白忽然停下拨弦的手,“我妈说海边的日出最好看。”
“好。”顾砚舟点头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琴弦,弹出个清亮的音,像颗石子落进心湖,“还要带热可可,你偷偷藏在我书包里的那种。”
温叙白的耳朵红了,低头拨了个和弦,算是默认。绿萝的藤蔓垂下来,扫过两人的肩膀,像在轻轻摇晃着什么。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他们起身离开。顾砚舟的笔记本里夹着片绿萝花瓣,温叙白的吉他包上,新旧标本在余晖里泛着光。走到校门口,温叙白忽然回头,看了眼三楼的窗台——绿萝的花还在开,像在说“未完待续”。
“明年春天,”他说,“还来吗?”
顾砚舟握紧他的手,红绳在夕阳下泛着暖光。远处的蝉鸣刚起,像在为这个夏天伴奏。
“每年都来。”
绿萝的花开了又谢,旧窗台的风来了又去。那些藏在旧笺里的心事,那些绕着窗台的等待,终于在某个春天长成了参天的模样。而最好的时光,从来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此刻——你在身边,风里有花香,琴声里有岁月,往后的每一个晨昏,都能一起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