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小排的香气漫进厨房时,温叙白正趴在餐桌旁翻手机相册。屏幕里是初中毕业照,他被顾砚舟挤在角落,两人偷偷比着“耶”的手势,指尖在镜头外碰在一起。
“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温叙白夹起一块排骨,酱汁沾在唇角,像只偷糖吃的猫。顾砚舟递过纸巾,指尖擦过他嘴角时,温叙白忽然偏头,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下,像片羽毛落在心上。
顾砚舟的耳尖红了,假装去端汤碗,却被母亲笑着拍了下胳膊:“多大了还脸红,叙白又不是外人。”温叙白低头扒饭,耳后却热得发烫,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像在数颗数。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客厅,落在顾砚舟的吉他上。琴身被擦得发亮,弦轴处缠着半圈红绳,是温叙白昨天偷偷系的——和两人手腕上的平安结一模一样。
“要不要试试?”顾砚舟把吉他递给他。温叙白接过时,指腹擦过琴弦,弹出一串细碎的音,像檐角风铃被风拂过。他忽然想起初中时,自己总把吉他放在窗台,顾砚舟的习题册压着琴盒,铅笔屑落在琴弦上,成了最特别的伴奏。
“唱首新的?”顾砚舟坐在地毯上,仰头看他。阳光漫过温叙白的发梢,在他睫毛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落了层金粉。
温叙白拨动琴弦,旋律比昨天更轻快些,混着窗外融雪的滴答声。他唱巷口的刻痕,唱窗台的绿萝,唱牛皮纸信封里的香樟树,最后一句转音时微微抬眼,恰好撞进顾砚舟的目光里——那里盛着比阳光更暖的东西。
“写得真好。”顾砚舟递过一杯温水,“比元旦汇演时稳多了。”
“那是因为没你在台下晃悠。”温叙白接过水杯,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笑了。原来有些紧张,从来都不是因为舞台,而是因为某个人的目光。
傍晚时,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在窗台上敲出单调的节奏。温叙白忽然想起什么,拉着顾砚舟跑到储藏室,翻出个落满灰尘的纸箱。里面是初中时的杂物:断弦的吉他拨片、写满公式的草稿纸、还有个缺了角的玻璃罐——是当年放纸船的那个。
“还留着?”温叙白拿起玻璃罐,罐底沉着几片干枯的银杏叶。
“你送的都留着。”顾砚舟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拂过心尖。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温叙白手心:是枚银杏叶形状的银吊坠,链尾缠着细红绳,和手腕上的平安结相呼应。
“庙会买的,”顾砚舟挠了挠头,“去年去的,想着总能用到。”
温叙白把吊坠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却烫得像团火。他忽然踮脚,在顾砚舟脸颊轻轻啄了下,像片雪花落在那里,转瞬即逝,却留下滚烫的温度。
“我也有东西给你。”温叙白转身跑回房间,拿来个小小的锦盒。里面是枚吉他弦做的戒指,缠得歪歪扭扭,却闪着细碎的光:“用断了的那根弦做的,总觉得扔了可惜。”
顾砚舟接过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他忽然握住温叙白的手,把自己的红绳和对方的缠在一起,打了个小小的结:“这样就不会掉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檐角的风铃忽然响了起来。是去年冬天挂的,说是“等春风来的时候,就能听见新故事”。此刻风里带着融雪的湿气,铃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脆。
“明天去公园吧?”温叙白靠在顾砚舟肩上,“听说梅花开了。”
“好。”顾砚舟低头,鼻尖蹭过他的发顶,“再带点热可可,阿姨说你偷偷藏了罐在我书柜里。”
温叙白的脸又红了,把脸埋进对方围巾里,闻到淡淡的桂花乌龙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原来有些等待,从来都不是空耗时光,而是像檐下的风铃,等一阵合适的风,就能唱出最动听的旋律。
夜渐深时,两人躺在地毯上看星星。玻璃罐里的纸船又多了两只,上面写着“明天去看梅花”“吉他弦要换新的了”。温叙白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那颗星星最亮。”
顾砚舟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星光落在温叙白的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钻。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把过去的空白填满,而是像此刻这样,有旧时光里的牵挂,有新日子里的陪伴,还有漫漫长路里,数不尽的、要一起走的明天。
檐下的风铃又响了,像是在应和着什么。这个冬天还没过去,春天却好像已经站在不远处,带着梅花的香,带着绿萝的绿,带着所有未完待续的温柔,正慢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