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总带着点萧索，公寓窗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金。我趴在书桌上改画稿，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混着王也翻书的动静。

他最近总对着本泛黄的旧书琢磨，书名是《奇门衍象》，封皮都磨得起了毛。我凑过去看时，他就用胳膊肘把我往旁边怼：“别闹，这局要是解错了，容易出乱子。”

“能有什么乱子？”我抢过他手里的茶杯喝了口，茶叶是他从武当带回来的老茶，涩中带甘，“难不成还能把房顶掀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罗盘突然转得飞快，指针撞在边缘叮当作响。王也皱眉起身，指尖掐诀的瞬间，整间屋子的气场都凝住了——是有人在用术法探查。

“啧，麻烦上门了。”他啧了声，却没半点慌神，伸手把我往身后拉了拉，“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站我旁边别动。”

窗外的风突然卷着落叶砸在玻璃上，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拍门。我攥着他的衣角，看见他布下的风后奇门在空气中泛起淡青色的光，把整个公寓罩成了个独立的小天地。

来的是几个穿黑西装的人，为首的老头戴着金丝眼镜，看王也的眼神像在看块烫手山芋：“王道长，跟我们走一趟吧，公司有新的安排。”

“不去。”王也靠着门框，半眯着眼笑，“我这人懒，最怕应酬。”

交手没几招就结束了。那些人的术法在风后奇门里根本施展不开，被王也用气流卷着扔到了楼下，像丢垃圾似的干脆。我看着他拍了拍手转身，道袍的袖子上沾了点灰，忍不住伸手替他掸掉。

“你啊。”他低头看我，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就不怕我把事闹大？”

“怕什么。”我踮脚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发带，“反正有你在。”

他怔了怔，突然伸手把我揽进怀里。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透过纱窗飘进来一片，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那天晚上，我又画了幅画。画里是公寓的窗台，王也的道袍搭在椅背上，旁边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书页上，正好照亮“风后”两个字。

画角落的小字换了新的：

茶温，书在，等你。

后来诸葛青带着傅蓉来过一次，几个人凑在客厅里摆了桌麻将。诸葛青总笑王也成了“妻管严”，出牌前都要回头看我一眼，王也就翻着白眼怼回去，手里却把我爱吃的杏仁酥推到我跟前。

冯宝宝偶尔会跟着张楚岚来蹭饭，她总爱盯着我画的画看，突然冒出一句：“王也，你媳妇画得比徐三画的通缉令好看。”

张楚岚一口可乐喷在桌上，王也咳了半天，耳根红得像被夕阳烧过。我笑着替他解围，把刚做好的糖醋排骨往冯宝宝碗里多夹了几块。

冬天第一场雪落的时候，我窝在沙发上织围巾，毛线针戳到了手，疼得嘶了一声。王也从棋盘前抬起头，几步走过来捏着我的手指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说了让你别弄这些，偏不听。”

“给你织的嘛。”我举着半成品给他看，灰扑扑的颜色，针脚歪歪扭扭，“你总穿道袍，围这个暖和。”

他没说话，低头在我手背上轻轻吹了口气。暖气顺着皮肤漫上来，比壁炉里的火还热。

围巾后来还是织完了。他居然真的天天围着，哪怕去跟家里人周旋时也戴着，被王老爷子指着鼻子骂“没规矩”也不肯摘。

开春的时候，我们回了趟武当。山上的桃花开得正好，他牵着我走在石板路上，遇见当年认识的老道，对方笑着打趣：“王道长，带媳妇回山啦？”

他没否认，只是把我的手牵得更紧了些。阳光穿过桃树枝桠，落在他脸上，道袍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晃，像极了罗天大醮那天的模样，却又比那时多了几分安稳。

我突然想起他在屋顶上说的话——“反正，你在这儿就挺好。”

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你觉得，无论穿越多少时空，走过多少路，只要他在，就是归宿。

山风又起，吹落了几朵桃花，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