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那扇锈死的铁门撞在墙壁上的巨响，如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彻底崩断！
“谁？！”
“谁在那儿？！！”
张校长的嘶吼和另一个冰冷锋利的声音几乎重叠着撕裂死寂！巨大的声浪裹挟着冰冷的恐惧感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胸腔上！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像一只受惊的蟑螂，猛地向旁边一扑，本能地滚向最近的掩体！旁边堆着几个废弃的、蒙着厚厚灰尘的大实验垫子。腐烂海绵的气息和霉味扑鼻而来。身体重重砸进那堆腐朽的软垫中，沉闷的撞击伴随着灰尘腾起，剧烈呛咳的欲望被我死死压在喉咙里。
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到极限。耳朵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皮，嗡嗡作响，只能捕捉到自己几乎要冲破耳膜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像鼓点般敲打着冰冷的水磨石地面，朝着声音来源——消防通道入口方向猛冲过去！皮鞋硬底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混着张校长粗重慌乱的喘息。
“妈的……门撞开……是不是风吹……” 张校长喘着粗气，声音离得有些距离了。
短暂的、紧绷的沉默。仿佛时间被拉长。
几秒钟后，脚步声变得明确、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索感，一步一步……正朝着我刚才躲避的大实验垫子堆方向回来！不是走向消防通道深处检查，是……朝我这个位置搜索而来！那个冰冷的、极具穿透力的男人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极度的审视感，低低响起：
“这边……刚才这里有响动……”
完了！心脏在极致的恐惧中沉到了谷底，冻得一片麻木！暴露了！根本无处可逃！
就在绝望感即将压垮神经的刹那，视线猛地捕捉到就在蜷缩的垫子堆阴影角落，紧贴着斑驳墙壁的位置——
那里隐藏着一扇窄小的金属门！
不是木质，是铁灰色的！边缘镶嵌在墙壁粗糙的水泥凹槽里，异常平整，和周围脱落墙皮的肌理几乎融为一体！那门扇深灰色哑光漆面布满了划痕和锈迹，只在最底边靠近地面的地方，露出一道异常刺眼的、不足半指宽的缝隙！
缝隙深处，一片浓郁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从垫堆中弹起，像个被抽打的陀螺，身体几乎是贴地擦着满是灰尘的地面扑了过去！指尖狠狠抠住那道冰冷的、布满粗糙铁锈痕迹的门缝边缘！
肩膀死死抵住门板，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上去！
咣——！！！
沉重的金属门被一股疯狂的蛮力撞开！
门扇向内旋开的瞬间，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比想象中更粘稠、更彻底的黑暗！还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混杂着尘土、铁锈和某种陈年无机质腐蚀物的、冰冷刺鼻的气息，瞬间灌满口腔和鼻腔！更混杂着极淡、却让人头皮发麻的一丝……类似腥甜的气息？
“抓住她！！”
张校长变了调的狂吼自身后炸响！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惊骇和即将崩塌的恐慌！
几乎就在同时，身体已经惯性冲进那片冰冷纯粹的黑暗之中！
最后一个念头刚刚闪过——“背后！”——肩膀剧痛！一股凶悍至极的力量从后方狠狠撞上肩胛骨！是一只手！一只带着汗腥味和巨大冲力的粗壮手掌，猛力一推！如同被高速行驶的车轮撞上！
“呃！”
沉重的钝响伴随着骨骼与铁框的撞击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方更深沉的黑暗猛扑进去！
“关门！！！”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急促，不容置疑！
金属的尖锐摩擦和沉闷撞击在背后瞬间炸响！沉重得难以想象的巨大门扇被那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拉回！
轰！！！
最后的光线彻底消失！沉闷而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如同爆炸般在狭小空间内震荡，死死压在耳膜上！眼前只剩下纯粹的、没有丝毫光线的、密不透风的漆黑！绝对的黑！瞬间吞没了视觉！
绝望的浪潮骤然拍下！心脏在巨大的声响和被彻底隔绝的黑暗里疯狂挣扎！喉头发紧，恐惧和愤怒堵住了咽喉，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响在外面，是拳头或身体疯狂撞击金属门板的声音！伴随着张校长完全失控、带着歇斯底里震颤的嘶吼，透过厚重的金属门，变成了模糊却依然透着惊骇欲绝的嗡嗡震颤：
“把门打开！！放我进去！！人跑了！！她全听到了！！我们完了……”
他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彻底崩溃的恐慌。
但随即，那个冰冷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地将其压灭：
“够了！老张！”声音像淬了冰的针，穿透门板缝隙钻入耳中，“你失态了！她在里面能跑到哪去？瓮中之鳖而已！”冰冷的语调带着奇异的稳定和掌控感，“稳住你自己。记住，‘钉子’就要永远钉在黑暗里。”
短暂的死寂。
“……你……说得对……是我……是我太……”张校长粗重的喘息声似乎缓和了一点，但恐惧的余韵还在颤抖，“……可她……”
“急什么？”冰冷的声音打断他，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一个小女孩，一只没人看见的耗子罢了。过几天风平浪静……”话语被刻意压低，变成门外模糊的低语，只剩下几个冰冷的字眼漏进来，“……自然……清理掉……”
“清理”两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凝固的恐惧里。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铁器在门锁机构里旋转、摩擦、最后死死咬合的声音。
咔嚓！
咔嚓！
咔嚓！！！
一声比一声更重！更沉！如同沉重的石棺被一寸寸钉死！
每一声锁死的“咔嚓”，都像一把冰冷的铁钳，在心脏上紧一扣！
彻底的静默，如同沉入不见底的深潭。
黑暗是粘稠的沥青，窒息地裹住口鼻。只有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和自己粗重紊乱的呼吸在无边的死寂里嘶鸣。
咚！身体失了力气，软软地倚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门滑坐下去。
背脊抵着那厚重的、隔绝了所有生机的铁门，如同靠在冰封千年的寒铁之上。
身体里的火焰，那份几小时前在图书馆里被点燃的、几近疯狂的希望之火，被这彻骨的黑与隔绝彻底浇灭了，只剩下一堆冰冷的余烬。
只有那两个字，带着门外残留的冰冷，如同烙印般烫在黑暗中的意识深处。
清理。
永远的钉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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