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林微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吵醒。她揉着眼睛拉开窗帘,看见张诚蹲在楼下的自行车棚里,手里拿着扳手,正在修一辆旧自行车。
那是辆黑色的永久牌二八大杠,车座磨得发亮,链条上锈迹斑斑。林微认得,这是搬进来那天,张诚从储藏室拖出来的,当时他说“修修还能骑”。
“醒了?我煮了粥,配了咸菜。”张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下,抬头看她,额头上渗着汗珠,手里还攥着块擦油的抹布。
林微“嗯”了一声,转身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晚画到半夜,把张诚的背影画得更清晰了些,连他洗得发白的袖口都细细描了纹路。
吃早饭时,苏敏接了个电话,是医院临时加班。她匆匆喝了口粥,叮嘱林微:“下午跟张叔去超市买点菜,晚上我可能回来晚点。”
张诚点点头:“路上小心。”
超市里人很多,张诚推着购物车跟在林微身后。她停在零食区,拿起一包草莓味的软糖,犹豫了一下又放下——这是父亲以前总给她买的,后来母亲说“吃多了蛀牙”,就很少买了。
“想要就拿着。”张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拿起那包软糖放进车里,又添了包可乐味的,“这个也好吃。”
林微没说话,走到生鲜区,看见柜台上摆着新鲜的鲈鱼。她停下脚步,张诚立刻问:“想吃鱼?晚上做清蒸的?”
“我爸以前……总做松鼠鳜鱼。”话出口的瞬间,林微恨不得咬掉舌头。
空气静了几秒,张诚推着车往前走了两步,拿起一条鲈鱼:“鳜鱼今天不新鲜,鲈鱼清蒸也不错,刺少,适合你。”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等明天我去早市看看,有新鲜鳜鱼了,我学着做。”
林微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别过头,看见水产区的玻璃缸里,几条鲈鱼正摆着尾巴游动,阳光透过水面,在缸底投下晃动的光斑,像父亲书房里那盏老台灯的光。
回家路上,张诚骑着修好的二八大杠,林微坐在后座,手里拎着超市的袋子。自行车链条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张诚骑得很稳,遇到坑洼处会提前减速,嘴里轻轻说一声:“坐稳了。”
路过巷口的报刊亭时,林微看见江熠正帮老板搬报纸。他穿着白色T恤,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看见林微,眼睛一亮,挥了挥手:“林微!”
张诚停下自行车,回头看她。林微从后座下来,江熠已经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本漫画:“昨天借你的《灌篮高手》看完了吗?我奶奶催我还了。”
“忘带了,下午给你送过去?”
“不用,我等会儿去你家拿吧,正好跟张叔请教个事儿——我那山地车链条总掉。”江熠笑得坦荡,目光落在张诚身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张叔,您有空吗?”
张诚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下午三点来吧,我给你看看。”
江熠走后,林微重新坐上后座,闻到张诚身上有淡淡的机油味,混着阳光晒过的皂角香。她悄悄伸出手,指尖碰到车座下方的金属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像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自行车拐进巷子时,林微看见张诚的后颈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