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里的白玫瑰开得刺眼。林溪盯着那束花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她起身走到阳台,那里摆着几盆多肉,是苏晴以前陪她一起挑的。阳光把叶片晒得透亮,可林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蒙着层灰。她摸出手机,翻到那个陌生号码,回了条信息:“你是谁?”
发送键刚按下去,就显示对方已关机。
林溪捏着手机站了会儿,转身走进书房。书架最上层放着个旧相册,她搬了张椅子踩上去,把相册抽出来。封面是她们刚在一起时拍的合照,在海边,苏晴抱着她,两人笑得一脸傻气,背后是翻涌的浪花。
她一页页地翻,指尖划过那些亲密的瞬间:第一次旅行时在民宿门口的合影,搬新家时对着空房间比耶的自拍,还有在“晴溪花坊”开业那天,苏晴给她戴花环的照片。照片里的苏晴,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温柔。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林溪翻到去年的照片,发现合影突然变少了。苏晴的照片多了起来,有时是在酒会上,有时是在陌生的街道,背景里总隐约有别人的影子,只是她当时从未在意。
手机响了,是花店的员工小雅打来的。
“溪姐,今天早上有人订了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说是要送到‘云顶公寓’,署名是……苏总。”小雅的声音有点犹豫,“我记得苏总说过,您对花粉过敏,咱们店里很少进白玫瑰的。”
云顶公寓。林溪的心沉了一下,那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离她们住的地方很远。
“知道了,按订单送吧。”林溪的声音很平静,挂了电话,她却捂住了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她确实对玫瑰过敏,尤其是白玫瑰,苏晴以前总说:“以后咱们家只摆向日葵,像你一样,看着就让人开心。”
原来有些承诺,过期得这么悄无声息。
她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了“晴溪花坊”。店里的伙计正在打包那束白玫瑰,花海一样堆在地上,香气浓郁得让人头晕。林溪站在门口,看着那束花,忽然想起苏晴曾说:“白玫瑰太素了,不如红玫瑰热烈,也不如向日葵阳光。”
“溪姐,你脸色好差。”小雅递过来一杯温水,“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林溪接过水,指尖碰到杯壁,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抖。她看向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法人是她和苏晴的名字,并排放在一起,曾经觉得是全世界最安稳的依靠,现在却像根刺,扎得她眼睛疼。
下午三点,林溪接到了苏晴的电话。
“溪溪,晚上的晚宴取消了,我早点回来陪你吃饭好不好?”苏晴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林溪握着手机,走到那束刚送走的白玫瑰留下的空纸箱旁,轻声问:“送谁的?”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是苏晴略显惊讶的声音:“什么?”
“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送到云顶公寓。”林溪一字一顿地说,“苏晴,你送谁的?”
空气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苏晴才开口,声音低了些:“客户,一个很重要的客户。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店里。”
“溪溪,”苏晴的语气软下来,带着点恳求,“别这样,我们晚上好好说,行吗?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是林溪的软肋,以前每次吵架,苏晴都会买一个回来,再抱着她撒娇,什么矛盾都能化解。可这次,林溪只觉得胃里一阵泛酸。
“苏晴,”她吸了口气,努力让声音不发抖,“你脖子上的项链,是谁送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林溪等了很久,久到以为电话断了,才听见苏晴轻轻地说:“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是艺术展上那个穿白西装的女人,还是昨晚把香水落在这里的同事?”林溪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低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苏晴,你告诉我,那个‘安’字,是什么意思?”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林溪握着嘟嘟作响的手机,站在空荡荡的花店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却一点暖意都没有。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像谁在哭。
傍晚的时候,林溪没回她们的家,而是去了画室。她有间自己的小画室,就在花坊后面,以前总在这里画画到深夜,苏晴会来接她,牵着她的手走在路灯下,说她画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她打开画架,却迟迟下不了笔。画布上还是上次没画完的向日葵,金灿灿的一片,现在看来却格外讽刺。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是上次在艺术展上存下来的,放大后能看清那个穿白西装的女人的脸。
女人很高挑,眉眼锐利,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果然戴着和苏晴同款的戒指。林溪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忽然想起苏晴提过一次,她大学时有个很要好的室友,叫安哲,是个画画很厉害的女生。
安哲。安。
林溪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好像有点明白,那些突然的晚归、含糊的解释、陌生的香水味,还有照片里亲昵的姿态,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画室的门被推开,苏晴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装,头发有些凌乱,眼眶红红的。
“溪溪,跟我回家。”她走过来,想拉林溪的手。
林溪猛地后退一步,撞在画架上,画布晃了晃,上面的向日葵像是要掉下来。
“别碰我。”林溪看着她,声音冷得像冰,“苏晴,你是不是……有别的人了?”
苏晴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燃尽的灰烬。
那一刻,林溪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