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澈被凌风半拖半带地拽向天际时，还在拼命回头。他看见温棠站在原地，像株被狂风骤雨打蔫的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那双眼，盛满了他看不懂的破碎。
“温棠！”他嘶声喊她的名字，声音被风撕得粉碎，“信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远的、那个僵立的身影。
凌风扣着他肩膀的手收得更紧，仙力几乎要嵌进他的骨缝：“到了长姐那里，你再闹也没用。”
羽澈猛地挣开他，翅膀在云端拍打出惊涛般的气流：“她一个人对付不了墨菲斯托！那噬魂链能引动人心底的恶念，你让她怎么扛？”
“那也是她的命。”凌风的声音冷得像冰，“总好过你留在这里，被她拖进万劫不复——长姐已经在南天门设了结界，你踏出去一步，就是与整个羽族为敌。”
羽澈的翅膀骤然垂落，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他知道凌风说的是实话。长姐是天界执法长老，最是铁面无私，当年连父亲都劝不动她饶过触犯天规的神官，如今更不可能容忍他为一个凡人破例。
云层深处，那道属于长姐的金色身影越来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羽澈最后看了一眼凡尘的方向，那里已经看不见温棠了，只有一片模糊的、让他心口发紧的灰。
他被凌风推着，一步步走向那片金光，像走向一场早已注定的审判。
而地面上，温棠在他们消失的瞬间，膝盖一软跌坐在地。刚才羽澈被拽走时，她看见他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金色的血珠像断线的星子，一颗颗砸在地上，也砸在她心上。
风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清冽如松，却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她抬手摸向手腕，那道淡粉色的印记不知何时已经凉透了，像一块死了的胎记。
“原来……连最后一点联系，都断了啊。”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温棠猛地回头，看见黑袍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袖口的黑雾里，噬魂链正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响，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天使飞走了，留你一个人了呢。”他走近几步，声音里带着虚假的惋惜，“你看，他终究还是选了羽族，选了他的神格，不是吗？”
温棠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你闭嘴！”
“我闭嘴？”墨菲斯托笑了，锁链上的红光映在他眼底，“可我说的是实话。他救不了你，也护不住你，甚至连陪在你身边都做不到——这样的‘爱’，你还要守着吗？”
他伸出手，黑雾在掌心凝成一朵黑色的花：“与其等着被他的‘身不由己’磋磨至死，不如跟我走。我能让你拥有对抗天界的力量，能让那些轻视你的、伤害你的，都付出代价。”
“你想要的，从来不是我。”温棠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丝清明，“你想要的是羽澈身败名裂。”
“那又如何？”墨菲斯托摊开手，黑色的花瓣落在地上，瞬间化作灰烬，“至少我能给你‘报复’的权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站在这里，等着被命运碾碎。”
温棠看着他掌心翻滚的黑雾，又想起羽澈消失在云端的背影，心口那道刚刚结痂的伤口，突然又开始淌血。
是啊，她什么都做不了。
连为他哭一场，都怕被当成拖累。
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墨菲斯托看着她的表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看来，不用他动手，这颗棋子，已经快要自己走进棋局了。
而被凌风押到长姐面前的羽澈，刚跪下就听见执法队来报：“长老，凡间传来异动，墨菲斯托……似乎在接近温棠姑娘。”
羽澈猛地抬头，眼底瞬间燃起疯狂的火焰。
他顾不上长姐骤然变冷的脸色，转身就往结界冲去。
“拦住他！”长姐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
金光结界瞬间合拢，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中央。
羽澈用身体一次次撞向结界，翅膀上的羽毛落了一地，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袍，却连一道缝隙都撞不开。
“放我出去！”他嘶吼着，声音里的绝望，几乎要震碎南天门的玉柱。
凌风站在一旁，看着他撞得头破血流，终是别开了眼。
有些劫，注定要自己渡。
有些痛，注定要自己扛。
而凡间的风，正卷着黑雾，一点点吞噬掉那抹单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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