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蜷缩在柴房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的泥土。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有无数碎片在冲撞,却拼不成完整的画面——只记得有白衣染血的影子,有锁链拖地的声响,还有心口那阵揪得人喘不过气的疼。
她想不明白这疼从何而来,只觉得眼眶发烫,喉咙发紧,像是刚哭过一场,又像是有什么话堵在胸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极淡的白光从门缝钻进来,像一缕流动的月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眉心。
温棠浑身一僵,随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前的柴房、墙上的裂缝、指尖的泥土……都开始旋转模糊。那些让她心慌的碎片——白衣天使的侧脸、锁链上的锈迹、云端传来的嘶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连带着那阵撕心裂肺的疼,也一并淡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再睁眼时,眸子里只剩下全然的空白。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茫然,“我怎么在这里?”
柴房的门被推开,农户探进头来:“姑娘,你刚才晕倒在河边,我看你脸色不好,就把你扶到这儿歇着了。现在好点没?”
温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脑子里干干净净的,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她记得自己是来乡下探亲的,路上遇到点风雨,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谢谢您。”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片懵懂的清澈,“我该走了,家里人该着急了。”
她转身走出柴房,脚步轻快,手腕上那片淡粉色的印记安安静静地伏着,像颗普通的胎记。
她不知道自己曾在这里哭过,不知道自己曾被天使护在身后,更不知道,有个名字曾刻在她心尖上,又被强行抹去。
而锁仙台上的羽澈,在白光消散的瞬间,突然捂住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与温棠相连的、微弱却执拗的气息,彻底断了。
像一根系了很久的线,突然被剪断,连带着心脏,都空了一块。
“她……忘了。”他喃喃自语,血沫从唇角溢出,眼神空洞得吓人。
羽岚站在结界外,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是没再说什么。
忘了,就好了。
从此山高水远,两不相欠。
可她没看到,羽澈攥紧的拳头上,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血来,也浑然不觉。有些印记,刻在骨头上,不是一道白光,就能抹得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