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捏起那只死老鼠僵硬的尾巴,走到房间角落那个散发着异味、门都关不严的简陋厕所,把它丢了进去,按下冲水钮。
他洗了手,用衣服下摆擦干,重新回到床位,把床垫铺好,这次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别的“惊喜”,才慢慢坐下。
那两人见他反应平淡,似乎觉得无趣,笑声渐渐停了,但看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过了一会儿,卷毛男生忽然冲张极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用一种故作神秘的语调说。
“喂,新来的,提醒你一句啊。”
他眼神瞟向窗边的左奇函
“你后床那位,啧啧,可是了不得的‘模范生’。”
瘦高个也凑过来,接口道。
“听说家里巨有钱,是个少爷呢。不过啊…”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音。
“手上沾过的血…啧啧,咦~不说了不说了,吓着你。”
两人说完,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猥琐眼神,各自缩回床上,仿佛刚才只是分享了一个无聊的八卦。
张极下意识地回头。
左奇函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颜色很浅,在昏暗光线下近似某种冰冷的琉璃,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对被议论的愤怒,也没有对张极的好奇,只是纯粹的“看”,像在观察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这目光比刚才那两人的恶意更让张极感到不适,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来。
他立刻转回头,避开那视线,心里暗骂,这地方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他躺下来,面朝墙壁,试图隔绝身后那如有实质的冰冷注视。
身体的疲惫和饱腹后的松弛感渐渐涌上,尽管环境恶劣,精神紧绷,但连日的折磨还是让他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张极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蠕动。
突然——
他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一股异样的“气压”。
不是风,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阴冷的“存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悬停在他床铺上方,缓慢地、仔细地“打量”着他。
几乎是一瞬间,抄写了无数遍的校规第七条猛地刺入脑海。
【如果感到有“东西”坐在你床边,请保持均匀呼吸,假装沉睡直至天亮。】
不是坐在床边…是上方!
巨大的惊悚感让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心跳如擂鼓。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紧紧闭着眼,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有一丝颤抖。
他竭力调整着几乎要失控的喘息,让胸膛的起伏维持在一个看似平稳的节奏。
被子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身下粗糙的床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疼痛来对抗席卷全身的冰冷恐惧。
那阴冷的“注视”感并没有立刻消失。
它似乎停留了很久,久到张极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
他不敢动,不敢想,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机械地重复。
装睡…到天亮…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
终于,就在张极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那股阴冷的压迫感,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消散了
他依旧不敢睁眼,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窗外浓黑的天色,一点点透出灰败的、属于黎明的微光。
惊悚的一夜,暂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