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回来接张极时,天色似乎更暗沉了些。
他没多废话,用龙鞭示意张极跟上。
穿过几条越发狭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色污渍的走廊,他们来到一栋老旧楼房的二楼。
空气里的霉味和隐约的汗味、尿臊味混合在一起,比静心室更令人窒息。
206室,教官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浑浊的热气扑面而来。
房间小得可怜,几乎被四个铁制的上下铺塞满,只在中间留下一条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所有属于“学生”的杂物——褪色的背包、卷边的书本、甚至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零碎,都堆在空着的上铺,杂乱得像垃圾堆。
三个男生或坐或躺在下铺,听到开门声,动作一致地看过来,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只有麻木和一丝隐藏很好的审视。
“这儿空了个位,你补上。”
教官用龙鞭戳了戳最靠近门口、上铺堆满杂物、下铺空着的那个床位,语气不容置疑。
“别废话,别挑。”
然后他转向房间里那三人,鞭梢在空中虚点两下
“你们三个,安分点,别整什么幺蛾子,不然…”
他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知道了,教官。”
靠里一个头发微卷的男生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另一个瘦高个则只是点了点头。
唯独最靠窗下铺那个男生,只是淡淡地抬了下眼皮,连嘴都没张。
他看起来比张极年纪还小一点,皮肤很白,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有种透明的质感,五官精致得有些锐利,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他就是左奇函。
教官似乎对左奇函的沉默习以为常,哼了一声,带上门走了,铁门闭合的闷响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张极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这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逼仄压抑,空气污浊得让人头晕。
出于礼貌,他还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张极“你们好,我叫张极。”
一片沉默。
卷毛男生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瘦高个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左奇函…他甚至没再看张极,目光落在窗外浓重的夜色上,仿佛外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
张极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
他走到那个空床位前,床板光秃秃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看不出颜色的旧床垫,他疲惫地坐下,想先喘口气。
“吱——嘎——”
身下的床垫发出一声异常响亮、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被猛然挤压。
张极几乎是弹跳起来,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他皱眉,一把掀开了那层薄薄的床垫。
床板中央,赫然躺着一只已经僵硬、皮毛失去光泽、尾巴笔直的老鼠尸体。
不大,但在此情此景下,格外刺眼,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噗哈哈哈哈哈!”
卷毛男生率先爆发出夸张的笑声,瘦高个也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哟,新来的,胆子这么小?一只老鼠就吓跳起来啦?”
卷毛挤眉弄眼。
“哥几个给你准备的‘迎新礼物’,喜欢不?”
“就是,男人嘛,怕什么老鼠!以后说不定还得跟它们抢食呢!”
瘦高个附和着,笑声里满是恶意和一种扭曲的兴奋。
张极的心脏在最初的惊悸后迅速沉静下来,一股冰冷的怒意窜起,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看着那两张带着戏谑和挑衅的脸,又瞥了一眼依旧毫无反应、仿佛置身事外的左奇函。
他明白了,这只是下马威,无聊又低级的恶作剧。
在这个鬼地方,生存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是第一要务,跟这两个明显脑子不太正常的货色起冲突,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