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厂的排版车间里，田林湍正蹲在铅字架前，往嘴里塞着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纸捏在手里沙沙响，他含混不清地冲林锐喊：“锐哥，你看我画的这个！”
速写本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脑袋像颗圆糖球，胸口插着把菜刀似的美工刀，旁边还用红铅笔涂了团乱糟糟的东西。“这是周明远，”他得意地拍着本子，“那团绿的是孔雀绿油墨，咋样？一眼就能认出来吧？”
林锐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嘀嘀”的喇叭声。苏晓开着辆半旧的挎斗摩托冲进来，军绿色的车身上还贴着“公安”字样，她摘下头盔甩了甩长发，白衬衫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腕上的电子表——1994年最新款的“卡西欧”，屏幕上还在闪着检测数据。
“有新发现。”她把个银色仪器往桌上一放，仪器上的指示灯忽明忽暗。“这是便携式光谱仪，”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我对孔雀绿油墨做了成分分析，里面除了调墨油，还有苯乙烯——就是做假钞用的那种，和去年破获的那批假钞成分完全一致。”
田林湍突然凑过来，糖渣掉在仪器上：“苏大博士，这玩意儿能测指纹不？”他刚在废纸篓里翻出张糖纸，“你看，这上面有牙印，说不定是凶手的。”
苏晓没理他，正用镊子夹起那块假钞模板：“模板边缘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铅字磨的。”她突然指向田林湍的速写本，“你画的这个白衬衫人影，昨天在印刷厂门口的监控里出现过——不过监控是黑白的，我用电脑做了增强处理。”
她从挎斗里拎出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图像还在闪烁。1994年的笔记本笨重得像块砖头，却能清晰看到白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线，和周明远胸口的刀柄线一模一样。“而且，”苏晓敲了敲键盘，“这人走路时左肩有点低，跟王主任的步态完全吻合。”
老赵这时从装订车间出来，手里举着本《***选集》第三卷。书页边缘沾着点孔雀绿，他哗啦哗啦翻着，突然停在某一页——夹着张泛黄的校样，上面的“人”字旁被红笔圈着，旁边写着行小字：“张姐知道仓库钥匙在哪”。
“张姐就是装订车间的张桂英，”林锐突然想起考勤表，“她请假的那三天，王主任天天往装订车间跑。”
田林湍嚼着糖，突然往仓库跑：“我去看看！”他格斗时的灵活劲儿这会儿全用上了，三下两下爬上货架，却在顶层摸到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半包水果糖，和他吃的一个牌子。“锐哥！这里有糖！”他举着糖盒跳下来，突然“哎哟”一声，“这盒底咋有字？”
盒底用指甲刻着“永”字，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箭头。苏晓立刻打开光谱仪，对准盒底一扫，屏幕上瞬间跳出串数据：“有孔雀绿残留，还有…铅的成分。”
老赵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永’字铅块不是丢了，是被融成了这盒子！”他往盒里倒了点稀释液，果然在角落发现个小凹槽，“这里面肯定藏过东西，形状跟假钞模板刚好吻合。”
这时，小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证物袋：“师傅！在王主任的办公室搜着这个！”袋子里是卷锦纶线，线头还缠着半截红线，“而且…他抽屉里有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凌晨三点，仓库见’。”
田林湍突然把糖纸往嘴里一塞：“现在就去仓库！”他格斗的架势摆得十足，却在推门时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撞翻苏晓的电脑。“靠谱点！”林锐拽住他，却看见他手里的糖纸在阳光下闪了下——上面的牙印边缘，沾着点绿色油墨，和校样上的一模一样。
苏晓立刻用光谱仪检测，屏幕上的波形图突然跳了起来：“这油墨成分…和张姐缝纫机上的完全一致！”她突然想起什么，“张姐的丈夫，去年因为印假钞被抓了，她请假那三天，其实是去监狱探视了！”
仓库的铁门被打开时，田林湍第一个冲进去，却在货架后发现个蜷缩的人影。那人穿着白衬衫，胸口插着把美工刀，正是王主任——但他手里攥着的，不是录像带，是张糖纸，上面画着个丑得可爱的星星，像极了田林湍速写本上的涂鸦。
“是张姐…她恨我换了校样…”王主任的声音越来越弱，“那盒糖…是周明远给她的，说…说等她丈夫出来，一起开个糖果店…”
田林湍突然捂住嘴，糖在嘴里化得发苦。他掏出速写本，飞快地画着那颗星星，这次画得格外认真，连苏晓都忍不住说：“别说，这次还挺像的。”
老赵把假钞模板放进证物袋时，发现王主任的口袋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用糖纸粘着几个字：“我也是被胁迫的”。苏晓的电脑突然弹出条新信息，是监狱那边发来的：张桂英探视时，给丈夫带了本《***选集》，第三卷里夹着张假钞模板的拓片。
夕阳透过仓库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铅字形状的光斑。田林湍把最后颗糖塞进嘴里，突然发现糖纸背面印着生产日期：1994年6月15日——正是周明远买录像带那天。他把糖纸夹进速写本，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对勾，像给这个案子盖了个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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