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小学的晨光刚漫过操场，林锐就看见周念念蹲在升旗台下，用粉笔在地上画星星。小女孩的蜡笔昨天落在了鲨鱼礁，此刻手里攥着半截白粉笔，画到第七颗星时，突然抬头问：“警察叔叔，郑爷爷会变好吗？”
林锐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支新蜡笔——是苏晓特意去文具店买的，七种颜色，笔杆上印着小星星。周念念接过去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像只受惊的小雀跳开了。
这时小李开车过来，车窗里递出份报告：“郑老大的精神鉴定出来了，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当年在牢里被打坏了头，总把自己当成‘替罪羊’。”他往教学楼瞟了眼，“另外，七星小学的基建档案查到了，确实是大当家匿名捐的款，用的正是那笔三百万赃款的一部分。”
田林湍蹲在周念念旁边，看她补画昨天没完成的星星图。粉笔在地上拖出浅白的痕迹，第七颗星旁边，小女孩突然画了艘船，船帆上打了个叉。“这是郑爷爷的船吗？”他问。
“是坏船，”周念念把蜡笔头咬得尖尖的，“奶奶说，坏人的船都会沉。”
苏晓这时从校工室出来，手里捏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校工老张说，大当家当年留下个铁柜，就在仓库最里面，钥匙一直由历任校长保管。”她晃了晃钥匙，“柜门上刻着‘七星’两个字，说不定有剩下的赃款。”
仓库的木门推开时，扬起阵呛人的灰尘。铁柜就靠在墙角，绿漆剥落得露出铁皮，柜门上的“七星”刻痕里嵌着粉笔灰，像被人反复抚摸过。苏晓用钥匙开锁时，锁芯“咔哒”响了半天才弹开——里面没有钱，只有七个布偶，每个布偶都穿着小水手服，胸口绣着名字，正是海龙帮七个堂主的名字。
“是大当家做的，”退休的老张不知何时拄着拐杖来了，看着布偶直抹眼睛，“他年轻时学过裁缝，总说等帮散了，就开个布偶店。”他拿起最瘦小的那个布偶，水手服背后绣着个“七”，“这个是郑老大，当年他才十五，大当家总说他‘像棵没长开的豆芽菜’。”
布偶底下压着本日记，纸页脆得一碰就掉渣。最后一页写着：“老七总哭，说想爹娘。等把钱还了，带他去看真正的星星。”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咧得特别大。
小李突然指着布偶的衣角，那里沾着点银灰色的鳞片：“是鲨鱼皮，和郑老大船上的一样。”
“他来过，”林锐拿起那个绣着“七”的布偶，发现肚子里塞着张纸条，是郑老大的字迹：“原来你没骗我。”纸条边缘有泪痕，晕开了几个字。
仓库外突然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周念念正带着同学在操场上放风筝，风筝是艘小帆船，帆上画着七颗星星，在风里飞得老高。田林湍的速写本上，刚画完铁柜里的布偶，笔尖突然顿住——他看见郑老大的布偶手里，攥着根细细的线，线的另一头，粘着片儿童水彩的颜料纸，和鲨鱼礁上发现的那片一模一样。
“郑老大早就知道钱的去向了，”林锐突然开口，把布偶翻过来，背后有个缝补的痕迹，“他来学校偷看过，摸到了这个布偶，发现了大当家的留言。”
苏晓这时发现布偶的填充物不是棉花，是晒干的海藻，带着股海水的咸味。“是鲨鱼礁的海藻，”她捻起一缕，“他把布偶带去过礁上，又偷偷送回来了。”
夕阳西下时，警车驶离七星小学。林锐回头望了眼，操场上的风筝还在飞，七颗星星在暮色里闪着光。田林湍的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的是那个绣着“七”的布偶，旁边添了颗小小的蜡笔星，黄澄澄的，像周念念刚涂上去的颜色。
车窗外，老张拄着拐杖站在校门口，手里捧着七个布偶，正往每个布偶怀里塞颗糖。风掀起他的衣角，像片被岁月磨旧的船帆，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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