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时,技术队在“海鲨号”的底舱搜出个上锁的铁箱。箱子打开的瞬间,连见惯了证物的苏晓都皱了眉——里面没有金银,没有枪支,只有七个玻璃瓶,每个瓶里泡着块人体组织,标签上写着名字,前三个正是集装箱里死者的名字,第四个标签空着,瓶底沉着片鲨鱼牙。
“是郑老大的‘战利品’,”老张蹲在舱门口抽烟,烟卷被海风刮得明明灭灭,“海龙帮当年分赃不均,大当家卷走了三百万,带着另外三个堂主跑路了。郑老大是帮里最年轻的,被他们逼着背了黑锅,蹲了五年牢。”
小李突然在铁箱夹层里摸到张纸,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海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四个岛,最近的一个叫“鲨鱼礁”,就在月牙湾外三十海里。“海图边缘有字,”他凑近了看,“‘月圆夜,七人齐’。”
“今天就是农历十五。”林锐盯着海图说,“他要在鲨鱼礁完成‘清点’。”
田林湍这时从驾驶舱跑下来,手里举着本航海日志,最新一页的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过:“大当家在礁上藏了‘东西’,要七个人的血才能换。”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保险柜,密码锁的位置画着七个星。
“是当年那笔钱,”老张猛地掐灭烟,“郑老大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找钱!”
苏晓的手机突然响,是法医中心的消息:“死者胃容物里的可可豆,检测出高浓度的河豚毒素。他们不是被钻死的,是先中毒,再被补的烙印和伤口。”她盯着玻璃瓶里的组织,“凶手在模仿当年的‘规矩’——海龙帮处置叛徒,就是先灌河豚血,再用船锚沉海。”
正说着,码头值班室传来消息:凌晨四点,有渔民看见艘摩托艇往鲨鱼礁方向开,上面坐着个戴斗笠的男人,船尾拖了个黑袋子,看着沉甸甸的。
“是第四个堂主!”林锐抓起对讲机,“备船,去鲨鱼礁!”
摩托艇破开晨雾时,田林湍突然指着远处的海面——鲨鱼礁像头伏在水里的巨兽,礁盘周围的海水泛着诡异的暗红。靠近了才发现,礁上绑着个人,嘴里塞着布,正是海图照片上那个留络腮胡的男人——当年的二堂主。
郑老大就站在礁边,手里拎着把带血的鱼叉,脚边躺着个打开的铁笼,笼门歪在一边,笼底沾着几根人骨。“来得正好,”他转过身,斗笠下的脸被海风刮得通红,“再等三个,就能开保险柜了。”
林锐刚要喊话,苏晓突然拽住他,指着二堂主的裤脚——那里沾着片蓝色布料,和冷藏仓库铁笼上的鲨鱼皮不一样,带着股机油味。“是船用帆布,”她低声说,“而且他后颈没有烙印,郑老大还没动手。”
田林湍趁机绕到礁后,发现块新翻动的沙土,挖开一看,下面埋着具尸体,后颈有船形烙印,正是清单上的第四个名字。“死了至少两天,”他摸了摸尸体的皮肤,“不是今天带过来的。”
这时郑老大突然狂笑起来,举着鱼叉冲向二堂主:“说!大当家在哪?保险柜密码到底是什么?”
二堂主拼命摇头,眼里满是惊恐。林锐趁机扑过去按住郑老大,鱼叉“哐当”掉在礁石上,溅起的水珠里,田林湍突然看见礁壁上有处刻痕,像个“3”,旁边还画着艘沉船。
“保险柜不在礁上,在沉船里!”他大喊着指向刻痕,“郑老大被耍了!”
郑老大猛地愣住,随即瘫坐在礁石上,斗笠滚进海里。“不可能……”他从怀里掏出张照片,是七个堂主年轻时的合影,最中间的大当家搂着他的肩,笑得露出两颗金牙,“他说过,等我找齐七个人,就告诉我密码……”
苏晓这时蹲在那具埋着的尸体旁,用镊子夹起根头发:“这才是真正的二堂主,死了三天了。”她看向被绑着的男人,“你是谁?”
男人突然挣脱布团,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是大当家的船医!他半年前就病死了!”他指着郑老大,“是他逼我装二堂主,说找不到人,就把我喂鲨鱼!”
海浪突然变大,拍打着礁石,像谁在水下敲钟。田林湍的速写本上,刚画完礁壁的刻痕,笔尖顿了顿——他想起铁箱里的玻璃瓶,第四个空瓶底的鲨鱼牙,边缘有新鲜的血迹,根本不是死者的。
“郑老大,”林锐突然开口,“你根本没找到第四个堂主,这具尸体是你从别的地方挖来的,对不对?”
郑老大的肩膀猛地一颤,没说话。苏晓这时举起从尸体指甲缝里提取的样本:“里面有仓库的铁锈,还有可可豆的粉末——他是被你从冷冻仓库拖来的,根本不是海龙帮的人!”
远处的海面上,突然漂来个东西,是只防水袋,里面装着本日记,封皮上印着“大当家”三个字。林锐翻开最后一页,字迹已经模糊:“钱捐给了孤儿院,别找了。当年对不住老七,让他背了黑锅……”
郑老大看着日记,突然捂住脸,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海浪卷走了他的斗笠,也卷走了礁上的暗红,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礁石,像块被岁月磨平的伤疤。
田林湍合上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的是七个玻璃瓶,瓶身上的标签被海浪打湿,晕成一片模糊的红。远处的海平面上,朝阳正爬上来,把海水染成金红色,像谁在海里倒了杯热酒,敬那些沉在海底的秘密,也敬这场荒唐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