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市局的电话像颗炸雷在值班室响起，林锐抓起听筒时，海风裹着雨珠的潮气几乎要从听筒里漫出来。是月牙湾码头的驻警老王，声音抖得像被浪打湿的船帆：“林队，快来！‘海鲨号’卸的集装箱里……三具男尸，手脚被铁丝缠成了麻花，头顶都有个洞！”
车碾过码头的碎石路时，雨已经下成了斜斜的线。警戒线外挤满了披雨衣的渔民，手里的马灯在雨里晃成一团团昏黄，有人指着停在岸边的“海鲨号”渔船，声音压得像怕被海浪听见：“郑老大的船，半年没出海了，昨天后半夜偷偷靠的岸。”
林锐钻进集装箱时，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三个松木箱子并排躺着，表面还印着“热带硬木”的英文字样，箱盖都敞着，露出里面被铁丝紧紧捆绑的尸体。苏晓正蹲在最左边的箱子旁，镊子夹着一缕银丝似的东西，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光。
“铁丝是造船厂用的高强度钢缆，”她头也不抬地说，手套上沾着暗褐色的血渍，“你看尸体后颈——”
林锐俯身看去， cadaver（尸体）苍白的皮肤上，有个硬币大小的烙印，图案是艘带帆的船，船帆上画着道闪电。“十年前‘海龙帮’的标记，”退休的老张不知何时跟了进来，雨衣下摆滴着水，“当年他们走私汽车零件，就用这烙印给‘货’做记号。”他往箱底啐了口，“郑老大以前是帮里的‘看船仔’，后来帮散了，才改做远洋捕捞。”
小李举着证物袋跑进来，袋里装着半张被水泡烂的纸：“集装箱夹缝里找到的，像是张清单，能看清‘3/7’的字样。”
“3/7？”林锐皱眉，“意思是还有四具？”
田林湍正贴着集装箱壁检查，指尖突然摸到处凹凸不平的痕迹。他用铅笔在速写本上拓了拓，显出个歪歪扭扭的“鲨”字，笔画里还嵌着点银灰色的鳞片。“是鲨鱼皮，”他凑近闻了闻，“带着海水的咸味，应该是刚留下的。”
苏晓这时站起身，手里捏着枚从尸体头顶洞里取出来的金属碎片：“凶器不是常规刀具，边缘有螺旋纹路，像是……船上的钻木机。”她突然指向箱角，那里堆着些碎木屑，“而且这箱子根本不是装木材的——你看木屑里混着的东西。”
林锐用镊子拨开木屑，露出几粒深绿色的颗粒，带着股辛辣味。“是可可豆，”老张突然开口，“西非来的可可豆，郑老大前两年跟加纳的船东做过生意。”
雨势更猛了，海浪“哐哐”撞着码头的铁桩，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水里钻出来。田林湍突然往集装箱外跑，指着远处停在暗处的卡车：“刚才看见那车往海边开，帆布底下露着个铁笼子，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林锐拔腿跟上，雨衣被风掀起像面旗子。卡车已经启动，车尾灯在雨幕里缩成两个红点，车轮碾过的泥地上，散落着几片银灰色的鳞片——和集装箱里的一模一样。
“拦住它！”林锐吼着掏出枪，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晓的短信：“尸体胃容物里发现未消化的鱿鱼，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更重要的是——那烙印是刚烫上去的，凶手用的不是旧烙铁，是新做的模子。”
林锐突然刹住脚，海风吹得他太阳穴发紧。新做的模子，3/7的清单，带着鲨鱼皮的字迹……这不是简单的复仇，更像一场按计划进行的“清点”。
远处的卡车突然拐进了码头的冷冻仓库，铁门“哐当”一声关上。田林湍的速写本上，刚画完那个船形烙印，笔尖在旁边添了道波浪线，像条正在游动的鲨鱼。雨珠打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倒像是滴在海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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