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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找人

九三年的警徽

矿洞外的警灯把矿渣堆照得忽明忽暗,医护人员正给老赵包扎胳膊,绷带一圈圈缠上去,把水泡勒得发白。小李蹲在小王身边拍他的脸,小王哼唧着醒了,一睁眼就摸腰侧:“枪……我的枪呢?”

“在这。”林锐把那把制式手枪扔给他,枪身还带着火烤的温度,“老鬼用的就是这个,刚才差点崩了我。”

小王攥着枪发抖,指节泛白:“我刚才在绞车房后面抽烟,突然被人从背后闷了一棍,没看清脸,但闻到他身上有股机油味——跟绞车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晓正蹲在火堆旁翻找灰烬,镊子夹起一小片没烧透的纸,上面还留着半个“赵”字。“账本的纸是牛皮纸,燃点高,说不定能拼出些碎片。”她抬头看林锐,“老鬼说‘李科长倒了’,李科长是当年的安全科科长,去年病逝了,死前在精神病院待了八年,总说‘矿洞里有火’。”

“精神病院的病历,得调出来看看。”林锐盯着被押进警车的老鬼,他正隔着车窗瞪老赵,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把他跟老赵分开押,防止串供。另外,查老鬼的真实身份——陈默的表哥,叫什么?在矿上待了多久?”

“叫赵小山,”苏晓翻着笔记本,“陈默的日记里提过,说表哥‘总往矿洞深处钻,身上有火药味’。九四年事故后半年,他就从矿上辞职了,去了南方,三年前才回来,在博物馆做临时工,是陈默托关系介绍的。”

林锐心里一动——陈默的蜡模手里捏着“未送出的举报信”,收件人是赵启山,而赵小山是赵启山的远房侄子,这层关系之前竟漏了。他刚要让小李去查赵启山的亲属关系,警车后座突然传来巨响,是老鬼在撞车门,吼得嗓子都劈了:“赵启山早跑了!你们抓我没用!他昨天就把钱转到境外了!”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转账记录?”林锐猛地回头,看向来支援的队伍。除了分局的人,还有两个陌生面孔,穿着便衣,说是市局派来的技术支援。但刚才老鬼喊“账本交出来”时,其中一个瘦高个下意识摸了摸耳朵——那是局里档案室老王的习惯性动作,每次紧张都这样。

“小李,”林锐压低声音,“带两个人去查市局今天的出警报备,看看这两个‘技术支援’的名字在不在册。另外,盯着老王,他刚才说去取设备,现在该回来了。”

小李点头刚要走,就见老赵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里捏着个东西——是从老鬼身上搜出来的钥匙,黄铜制的,上面刻着个“3”字。“这钥匙眼熟,”老赵皱眉,“像矿洞三号绞车房的备用钥匙,当年我管过那片,后来丢了一串,赵启山还骂过我。”

“三号绞车房在废弃油罐区后面,早就封了。”苏晓突然想起什么,“陈默的笔记本里画过一张图,三号绞车房的墙壁是空的,藏着个铁盒,他说‘里面有能让赵启山发抖的东西’。”

林锐立刻挥手:“去油罐区!带撬棍!”

废弃油罐区的荒草比人高,踩上去沙沙响。三号绞车房的木门早烂了,推开门时,铁锈簌簌往下掉。墙角果然有块松动的砖,苏晓抠开砖,里面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锁正是月牙形的——用小王那把三棱开锁器一拧就开了。

铁盒里没有账本,只有一沓泛黄的照片。第一张是九四年的矿洞合影,前排站着三个矿工,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胸前别着“周建民”的工牌,旁边是赵启山,正搭着他的肩膀笑。最后一张是张考勤表,上面用红笔圈着周建民三人的名字,备注栏写着“下井”,但名字被人用墨汁涂了,透过光看,底下隐约有“赵启山代签”的字迹。

“这是原始考勤表!”老赵的声音发颤,“当年我就说不对劲,赵启山非说我记错了,原来他早留着备份!”

林锐捏着照片的边角,指腹蹭过周建民的脸——那笑容很憨,像他口袋里的橘子糖,带着股实在劲儿。突然,铁盒底层露出半张纸条,是张汇款单存根,收款人是“王秀莲”,金额三千,汇款人栏写着“赵”,日期是九四年事故后一个月。

“王秀莲是周建民的媳妇,”苏晓翻着户籍档案,“当年她挺着大肚子去矿上要抚恤金,被赵启山的人赶出来了,后来就搬去了邻县。”

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比刚才的更急。小李跑进来,手里攥着个对讲机,脸色铁青:“林队,老王跑了!刚才查报备,根本没有市局的技术支援,那两个人是仓库管理员和老王的侄子,刚才趁乱开车溜了,车里搜出这个——”

他递过来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老王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老花镜后的算计:“赵副矿长,林锐他们带了账本进矿洞,我让小山在里面点火,您抓紧时间往尾矿库走,船都安排好了……”

“尾矿库!”林锐拽起老赵就往外跑,“赵启山要跑!”

尾矿库的坡很陡,往下跑时,矿渣硌得脚底生疼。远远看见艘摩托艇停在水边,一个穿黑风衣的人影正往艇上跳,正是赵启山。老王的侄子举着枪守在岸边,看见他们就扣扳机,子弹擦着林锐的耳边飞过。

“周建民是我表哥!”老赵突然吼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尾矿库回荡,“当年是你说‘下井给双倍工资’,我才劝他去的!你说矿洞安全,结果呢?!”

赵启山的脚顿在艇边,回头时,脸上的镇定全碎了,像被风刮裂的纸。就在这时,小李带着人从侧面冲过来,老王的侄子被扑倒在地,枪掉在水里,溅起一串水花。

林锐扑过去时,赵启山正往兜里塞个东西——是张银行卡。他一把攥住赵启山的手腕,那手腕细得像根柴,骨头硌得人疼。“九四年的抚恤金,你转了多少到自己账户?”

赵启山没挣扎,只是盯着水面,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浸了水的草。“周建民他们下井前,矿洞的瓦斯报警器响了,我关了它。”他的声音很轻,“我以为能提前把他们叫上来,结果……”

话没说完,就被警车里的老鬼喊断了:“是你让我炸的支巷!说死无对证!”

林锐看着被押走的两个人,突然觉得口袋里的橘子糖硌得慌。他摸出来,糖纸被汗水浸得发软,剥开时,橘子味混着矿渣的土腥味漫开来,有点涩,却比刚才在矿洞里尝到的更清透。

苏晓走过来,手里拿着刚拼好的账本碎片:“技术队说,赵启山的账户里,九四年确实有三笔汇款,来自矿上的‘安全奖金’账户,收款人是周建民他们的家属,但都被退回了——因为‘查无此人’。”

“他们的家属呢?”

“周建民的媳妇生了个儿子,去年考上大学了,学的采矿工程。”苏晓的声音软下来,“王卫国的女儿在县城开了家超市,赵大勇的老母亲还在,住在养老院。”

林锐把糖纸叠成小方块,塞进铁盒里,和照片、汇款单放在一起。远处的警灯还在转,把水面照得像撒了把碎玻璃。他想起老赵刚才吼的话,想起陈默蜡模上的泪痕,想起老枪说“有些名字得有人记着”。

明天,该去趟邻县了。他想。

至少得告诉周建民的儿子,他爹当年不是“请假”,是在井下,想着要给他挣奶粉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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