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入口的铁门被人从里面锁死了。
林锐的车刚停在矿渣堆旁，就听见“哐当”一声闷响，回头时，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已经挂上了新锁，锁芯闪着冷光——是和博物馆玻璃柜同款的月牙锁，显然是早有准备。
“通讯断了！”苏晓举着对讲机猛按，里面只有滋滋的电流声，“信号被屏蔽了，老鬼动了手脚！”
小李刚想绕去通风管道，脚下突然一沉，整个人往下陷了半尺——是个伪装的陷阱，上面铺着碎矿渣，底下是深约两米的土坑，坑底埋着生锈的钢筋，离他的脚踝只有寸许。“妈的！”他拽着坑边的野草往上爬，手心被磨出了血，“这坑是新挖的，土还没干！”
老赵蹲在坑边看了看，脸色发白：“是用洛阳铲挖的，边缘很整齐，挖的人懂矿洞结构——知道这儿的土层松，适合设陷阱。”他突然指着小李的裤脚，“沾上的土，混着磷粉！”
话音刚落，矿洞深处传来“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火光冲天——不是爆炸，是磷粉遇氧燃烧，浓烟顺着通风管道涌出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是信号弹！”林锐捂住口鼻，“老鬼在里面点火，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顺便……烧毁证据！”他看向铁门，锁孔是月牙形的，和博物馆、陈默蜡模上的一样，“只有特制的三棱开锁器能打开，我们的工具在车里，刚才下车太急，没带！”
苏晓突然想起什么，摸出兜里的小本子：“陈默的笔记本里记着，矿洞有个备用出口，在东边的废弃绞车房后面，是当年矿工逃灾用的，很隐蔽！”
三人刚绕到绞车房，就看见地上躺着个黑影——是局里派来的支援队员小王，被人打晕了，手里的枪不见了。旁边的石壁上，用磷粉写着行字：“账本交出来，放你们出去。”字迹歪歪扭扭，和老鬼账本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他知道我们带了账本！”小李咬牙，“肯定是局里有内鬼！”
林锐没说话，盯着那行字的边缘——磷粉燃烧的温度不高，但字迹旁边有处新鲜的擦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划过，留下个极小的“三”字。“是老赵的暗号！”他突然反应过来，“老赵刚才说去查看通风管道，没跟我们一起——他被老鬼抓住了，这是在提醒我们，老鬼带了三个人！”
浓烟越来越浓，已经开始往绞车房灌。林锐摸出身上的打火机，对着磷粉字迹点了一下——磷火“腾”地窜起来，照亮了石壁后的裂缝，正是备用出口！但出口被块大石头堵着，石头上缠着铁链，锁还是月牙形的。
“用枪打！”小李摸出配枪，却被林锐按住，“别浪费子弹，老鬼在等我们耗光力气。”他看向小王的背包，里面有根撬棍，是矿上淘汰的老工具，“试试这个，老撬棍的钢口硬，说不定能别开铁链。”
撬棍刚插进锁孔，矿洞深处又传来老赵的喊声，带着挣扎的动静：“林队！他要烧账本！快——”喊声突然断了，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林锐猛地发力，撬棍“咔”地一声别断了锁扣。推开石头的瞬间，一股热浪涌出来，里面火光熊熊，隐约能看见个穿黑风衣的人影，正把一摞纸往火里扔——是硫磺矿的账本！
“老鬼！”林锐冲进去，风衣被火星燎了个洞。黑风衣转身，脸上蒙着布，手里举着枪，正是小王被抢走的那把：“把账本交出来，不然他就得陪这些纸一起烧。”他脚边，老赵被绑在柱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眼里全是急火。
苏晓突然从侧面扑过去，撞掉了黑风衣手里的枪。小李趁机抱住他的腰，林锐扑过去抢账本——只剩最后几页没烧着，上面还能看清“周建民抚恤金被挪用”的字样。
黑风衣挣扎着从怀里摸出把刀，朝林锐刺过来，却被老赵用脚绊倒，摔在火堆旁。布掉了，露出张熟悉的脸——是博物馆的临时工陈默的表哥，三年前在硫磺矿当安全员，正是当年帮李科长销毁爆破记录的人之一！
“我就是老鬼！”他趴在地上，盯着燃烧的账本，突然笑起来，“李科长倒了，我以为能拿着钱跑路，没想到你们还盯着这破账本……那些矿工的命，本来就不值钱！”
林锐踹掉他手里的刀，看着最后几页账本被火舌吞没，心沉了下去。但老赵突然从嘴里吐出个东西——是块被嚼烂的纸团，沾着口水，展开后，正是“周建民、王卫国、赵大勇”三个名字，后面写着“抚恤金被转入赵启山账户”。
“我早防着他这手，”老赵咳着烟，“刚才被绑的时候，趁他不注意，从账本上撕下这块嚼在嘴里。”
火渐渐灭了，烟散了些。林锐看着被制服的老鬼，又看向地上的灰烬，突然想起老枪说的“有些债，法律讨得清”。他捡起那半块纸团，塞进证物袋：“至少，这三个名字，能讨回公道了。”
苏晓扶着老赵站起来，发现他的胳膊被烫伤了，起了片水泡：“赵哥，你流血了。”
老赵摆摆手，指着老鬼：“他才该流血。”
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是后续支援到了。林锐走出矿洞时，秋阳正好穿透云层，照在矿渣堆上，泛着金红的光，像九四年的秋天里，那些终于透进来的光。他摸出兜里的橘子糖，糖纸被烟熏得发黑，却还硬挺挺的——就像那些藏在黑暗里的名字，就算被烧了，也总有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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