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山的司机被抓时,正蹲在“老物件修复铺”后巷抽烟,脚下踩着个被踩扁的“大生产”烟盒。他见到林锐的第一眼,脸就白了,左手下意识往腰间摸——那里别着个黑色传呼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串数字:13579。
“不是我杀的人。”司机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赵老板让我去取东西,说陈默雕好了块‘镇宅木’,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趴在那儿了。”
“取什么东西?”林锐盯着他的传呼机,那串数字在黑屏上闪了两下,灭了。
“不知道,”司机的冷汗浸湿了翻毛衣领,“就说让我带个‘能装下龙的盒子’——是个紫檀木的,现在还在宾利车后备箱里。”
苏晓跟着小李去取盒子时,突然“咦”了声。盒子的锁扣是黄铜的,上面刻着朵极小的玫瑰,和陈默社交账号里的木牌图案分毫不差,但锁扣内侧有处新的磨损,沾着点银灰色粉末——不是铝镁合金,是铅,带着点硫化物的腥气,像极了硫磺矿的矿石粉末。
“这粉末……”苏晓用证物袋收好,“老赵,化验一下,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林锐在审讯室里盯着那串传呼机数字:13579。他让老张查赵启山的传呼记录,最近三天,他给一个陌生号码发过五次同样的数字,而那个号码的登记人,叫“周强”——是三年前珠宝店失窃案的报案人,也就是压价收购陈默檀香木牌的那个老板。
“他们是一伙的?”老张拍着大腿,“赵启山让陈默偷龙纹佩,周强负责销赃,现在陈默没用了,就杀人灭口?”
“没那么简单。”林锐摇头,指着司机的供词,“他说赵启山中风后,右手握不住笔,但陈默收据上的印章,是用右手盖的,力道很稳——这印章是假的,有人在借赵启山的名字行事。”
老赵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脸色凝重:“苏晓带回来的铅粉里,混着点朱砂和桐油,和陈默手上的木料上色剂一模一样,但多了样东西——是磷,军用信号弹里的那种,遇热会发光。”
“磷?”林锐突然想起什么,“去查赵启山的修复铺,看看有没有暗室。”
众人赶到时,修复铺的卷闸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暗室藏在佛像底座后面,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涌出来——是显影液的味道。暗室的桌子上,摆着一沓照片,全是博物馆的展柜,每张照片的角落都用红笔标着数字:13579。
“这不是普通的照片,”苏晓拿起一张,对着光看,“是红外摄影,能看到展柜的线路走向——难怪陈默能精准避开红外感应,有人给他提供了这个!”
暗室的抽屉里,还藏着个旧账本,纸页泛黄,上面记着“龙纹佩,下家订金五千”“玛瑙链,出手价八千”,但落款不是赵启山,也不是周强,是个陌生的名字:“老鬼”。账本的最后一页,贴着张剪报,是三年前硫磺矿的新闻,标题被红笔圈住:“矿难抚恤金发放,涉及三名矿工家属”。
“老鬼……”林锐的手指顿在剪报上,“硫磺矿的账本里,有个没署名的‘中间人’,专门帮李科长转移资产,就叫老鬼。”
老赵突然指着账本上的字迹:“这笔迹!和陈默收据上的定金数字,还有博物馆玻璃柜锁孔的刻痕标记,是同一个人写的!陈默不仅是小偷,还是老鬼的笔杆子,帮他记黑账!”
传呼机突然又响了,还是那串数字:13579。但这次,屏幕下方多了行小字:“龙纹佩在矿洞,带账本换。”
林锐猛地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硫磺矿遗址在秋雾里若隐若现,像个张开的陷阱。他突然明白,陈默的死,赵启山的幌子,甚至那串数字,都只是诱饵——老鬼根本不在乎龙纹佩,他要的是硫磺矿的账本,是那些还没被揪出来的名字。
而他们,顺着龙纹佩的线索查下来,正好掉进了老鬼设的局里。
苏晓的声音带着点发紧:“林队,老张刚才查了,那个叫周强的珠宝店老板,三年前突然暴富,买了辆货车,常往邻市拉‘木材’——很可能是在帮老鬼运赃物。”
“我们被牵着走了。”林锐攥紧了拳头,暗室的显影液在桌上晕开,像一摊蔓延的血,“老鬼杀陈默,是怕他认出自己;用赵启山当幌子,是为了引开我们的视线;现在让我们去矿洞……”
“是想把我们和账本一起埋了。”小李接话时,声音有点发颤。
传呼机的屏幕又暗了下去,那串数字在黑屏上残留了几秒,像只盯着他们的眼睛。林锐突然想起老枪说的话:“有些债,法律讨得清;有些痛,得靠心里的光慢慢暖。”可这次,连光都被藏进了暗室,他们要面对的,是个在硫磺矿的阴影里藏了三年的鬼。
“备车,去硫磺矿。”林锐的声音很沉,“但不是去换账本,是去收网。”他摸出腰间的枪,检查了一下,“告诉局里,请求支援,我们可能要挖开点比矿渣还脏的东西。”
车开出去时,苏晓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说:“那串数字13579,倒过来是97531,像不像……矿洞的编号?”
林锐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硫磺矿方向,秋雾越来越浓,像谁在路尽头拉了道幕布,等着他们钻进去。他知道,这场局里,龙纹佩只是个引子,真正的饵,是他们手里的硫磺矿账本——老鬼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文物,是彻底捂住那些见不得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