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烟火渐渐熄了，田林湍蹲在烧焦的麻袋旁，手里捏着那根铜丝。月光透过烟霭照下来，铜丝表面的锈迹像片缩小的蛛网——和他师傅旧伤X光片里的弹痕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师傅当年说，打穿他腿的那颗子弹，弹道有点偏。”田林湍突然开口，声音在空仓库里荡出轻响，“当时以为是老枪慌了神，现在看来……是故意打偏的，像在留个活口，传句话。”
苏晓的指尖在仓库的砖墙上划过，摸到块松动的砖。她用力一抠，砖后露出个小窟窿，里面塞着团油纸——展开来，是张手绘的简易地图，标注着硫磺矿废弃的通风管道，终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狼头。
“这是……他们自己留下的？”苏晓的呼吸顿了顿，“故意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又用松动的砖做记号……”
“不是给我们看的，是给某个‘自己人’的。”林锐走过来，指着地图边缘的刻痕，“这是矿上的老规矩，通风管道的入口编号，只有九零年以前的矿工才认得。”他突然看向田林湍，“你师傅，当年是不是在矿上待过？”
田林湍的速写本“啪”地合上。他想起师傅抽屉里那枚褪色的矿灯牌，编号“073”，和地图上狼头旁的数字一模一样。“师傅说过，他年轻时候下过矿，后来嫌苦，才考了警察。”
“老枪在逼我们查过去。”林锐的指节在地图上敲出节奏，“他杀老三，抛诱饵，提你师傅，都是想让我们顺着九二年的线索挖——挖得越深，越容易碰到他们埋的雷。”
苏晓突然抓起田林湍的速写本，翻到画着悍匪轮廓的那页。她用铅笔在黑风衣的影子旁画了个圈：“他们越想让我们查过去，越说明现在有破绽。你看孙二的跛脚，不是天生的，是九三年那场矿难留下的后遗症——当年处理矿难的医生，现在在市一院退休了。”
田林湍的断笔尖在纸上疾走。他把通风管道的地图拓下来，用红笔在狼头处打了个叉，又在旁边画了个更小的狼头，指向矿难遗址的方向：“他们在通风管道设了陷阱，但真正的窝点，应该在矿难遗址——那里的废弃宿舍，比仓库隐蔽十倍。”
林锐突然笑了，是今晚第一次笑。他从口袋里摸出个证物袋，里面是枚从“老三”衣领上找到的矿渣：“老赵刚化验出来，这矿渣里掺了点特殊的黏土，只有矿难遗址那片才有。”
仓库外的风停了，月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田林湍翻开新的一页，这次没画悍匪，没画地图，只画了盏矿灯，光束刺破黑暗，照在一行小字上：“钩子能钓鱼，也能被鱼咬断。”
苏晓把那半块松动的砖塞回去，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通知各组，假装还在查通风管道，”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冷意，“我们绕去矿难遗址，给他们个回马枪。”
林锐望着仓库外的树林，刚才黑风衣消失的方向，此刻静得像潭死水。“老枪以为我们会跟着他的钩子走，”他拽了拽警服的领口，“却忘了，警察的眼里，从来不止有过去的疤，还有现在的光。”
田林湍把断笔扔进仓库的角落，抓起新的铅笔。月光透过仓库的破窗，在他的速写本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像根终于绷紧的弦。九四年的夜再黑，总有些东西藏不住——比如孙二跛脚时的习惯性停顿，比如黑风衣扣扳机时无名指的小动作，比如那枚藏着秘密的矿灯牌，终于要在光线下，露出它真正的模样。
（感谢她的Winston打赏的十九枚金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