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厂胡同的积水还没退，腥气里突然混进铁锈味。凌晨三点，城郊的废品站传来两声枪响，惊得附近的狗吠成一片——等苏晓和林锐赶到时，守夜的老头倒在磅秤旁，胸口的血把旧棉袄浸成深褐，手里还攥着半截被打烂的手电筒。
“是老枪他们干的。”林锐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老头手边的弹壳，梅花纹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但这次不止一个人，地上有三种不同的脚印，其中一双是军用胶鞋，和储蓄所外的痕迹对上了。”
田林湍的速写本在发抖。他画不出老头圆睁的眼睛，只能把磅秤上的血迹画成扭曲的线，像条挣扎的蛇。“废品站昨晚收了批旧钢材，”他声音发紧，“老乡说，有个穿军绿夹克的人来问过，钢材里有没有‘能打穿保险柜的家伙’。”
苏晓的手按在枪套上，指节发白。她刚在废品站的铁皮柜里找到个被撬开的铁盒，里面只剩几张烧焦的纸，隐约能看出“军火”“交易”的字样。而铁皮柜的锁，被撬得和储蓄所保险柜如出一辙——三棱撬棍的痕迹，像道狞笑的嘴。
“这群人不是单纯抢钱。”林锐的声音压得很低，警灯的红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们在找武器，或者说，在找能制造更大动静的家伙。”
天亮时，局里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城东的供销社被撬，值班员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眼睁睁看着劫匪扛走两箱雷管；城西的猎枪店遭了殃，柜台被砸得稀烂，少了五把双管猎枪，地上留着枚同样的梅花弹壳。
老赵在猎枪店提取指纹时，手抖得厉害。“你看这掌纹，”他指着玻璃碎片上的模糊印记，“虎口处的老茧比砂纸还粗，绝对是常年玩枪的主儿——而且不止一个，这是团伙作案，个个都是亡命徒。”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供销社的监控。虽然画面模糊，但能看清其中一个劫匪的动作：他用猎枪指着值班员的头，另一只手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了支烟，烟灰掉在值班员手背上，他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群雷子是真疯。”田林湍把监控里的身影画下来，军绿夹克外罩着件黑风衣，领口露出半截铁链，“他们不怕死人，甚至盼着出事——你看他点烟的样子，像是在享受这种吓人的滋味。”
苏晓的后颈又开始发烫。她想起储蓄所被恐吓的老赵，想起废品站死去的老头，想起那些被撬烂的锁和满地的弹壳——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抢劫，是在公然挑衅。九四年的秋天，好像被这群悍匪撕开了道口子，里面翻涌着的，是比枪膛更黑的狠劲。
林锐把各案发现场的地图铺开，用红笔圈出三个点：储蓄所、废品站、猎枪店，刚好形成个三角形，顶点都指向城郊的废弃砖窑。“他们在囤武器，”他笔尖重重戳在砖窑的位置，“下一个目标，恐怕是城郊的信用社金库，那里周末有大额现金周转。”
田林湍突然把速写本翻到新的一页，画了个狰狞的面具——根据供销社值班员的描述，其中一个劫匪戴着这个，眼洞处画着两团火。“他们不是在躲，”他盯着面具的嘴角，“是在炫耀，像野兽在自己的地盘上留记号。”
雨停了，风里带着霜气。苏晓望着城郊的方向，砖窑的烟囱在晨雾里像根黑枪。她摸了摸腰里的枪，金属的凉意透过衣料渗进来，却压不住心里的火——九四年的血，好像比往年更热，烫得人攥紧了拳头，恨不能立刻把这群悍匪揪出来，摁在阳光底下晒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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