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的表彰大会开得隆重,主席台上方的红绸写着“全市公安系统先进表彰大会”,田林湍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悄悄拽了拽苏晓的袖子:“你胳膊还疼不?等会儿上台领奖别绷那么紧,跟要去打架似的。”
苏晓白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她胳膊上的纱布刚拆,淡粉色的疤痕像条细蚯蚓,田林湍非说像片新抽的嫩芽,还在她病历本上画了朵围着疤痕的小雏菊。
林锐作为带队领导先上台,接过奖状时声音沉稳:“案件告破离不开团队协作,更要感谢所有坚守原则的同仁。”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第三排,那里原本该坐着谭副局的位置空着,桌上的名牌已经被撤掉了。
轮到苏晓领奖时,主持人念到“见义勇为、勇斗嫌犯”,她刚要敬礼,台下突然有人喊:“苏警官胳膊上的伤是真英雄!”掌声里混着田林湍的口哨声,她耳根一热,匆匆鞠躬下台。
田林湍上台时手里还攥着颗奶糖,颁奖领导递过证书,他突然把糖塞过去:“您尝尝?橘子味的,破案子那天发现的,甜得很。”全场笑起来,他却正经道,“这糖提醒我们,再难的案子,也得留着点盼头的甜味。”
散会时阳光正好,田林湍把苏晓的奖状卷成筒,像挥指挥棒似的:“走,请你吃奶油蛋糕,比奶糖甜十倍。”苏晓看着他手里的速写本露出一角,新画的简笔画里,暗门后的问号被涂成了金色,旁边多了行小字:“甜味能治歪路。”
林锐走在后面,手里捏着那页画着“披着皮的狼”的速写,风掀起他的警服下摆,像面不肯折的旗。远处的警笛声隐约传来,不是紧急集合,而是新一天的巡逻开始了。
几天后,铁城体育馆外的海报挂了三天,巨星凌曜的笑脸被夕阳镀上金边时,总能引来路人扎堆拍照。田林湍蹲在马路牙子上画速写,笔尖把海报上凌曜的墨镜涂成反光的黑:“这人排场够大,安保方案比市长视察还严。”
苏晓咬着冰棍凑过来,指着人群里几个穿黑T恤的:“看见没?左胸口别着银色音符的,是后援会的;没别徽章却总往体育馆侧门瞟的,多半有问题。”她刚接到线报,有人匿名威胁要在巡演当晚“给凌曜点颜色看看”。
林锐拿着场馆平面图过来时,田林湍的本子上已经多了三个可疑身影:“消防通道的锁被换了,监控死角比我画的暗门还多。”他突然停笔,盯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那人正往垃圾桶里塞纸条,动作快得像扔烫手山芋。
等田林湍追过去,垃圾桶里只剩团揉烂的纸,上面用红笔写着“舞台升降架”。苏晓突然想起上午排查时,有个维修工人说“液压装置最近总漏油”,当时只当是设备老化。
“凌曜十年前在铁城开过演唱会,”林锐翻着档案,“当年有个粉丝为了抢前排票,从看台上摔下去成了植物人,家属闹了半年,后来突然销声匿迹。”
田林湍的笔尖顿了顿,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音符,旁边标着“旧伤”:“我猜不是要钱,是要个说法。”他突然想起老鬼蹲在地上笑的样子,有些执念,比铁棍还硬。
巡演前两小时,场馆里的暖场音乐已经响了,田林湍混在后援会里查票根,苏晓则跟着维修队检查升降架。当她摸到液压管上的细铁丝时,耳麦里传来田林湍的声音:“找到那个十年前的家属了,在观众席第三排,兜里揣着打火机。”
凌曜的歌声响起时,苏晓刚把铁丝拆掉,田林湍正蹲在那位阿姨身边,给她递了瓶水:“我画过升降架的结构图,比十年前安全多了。”他翻开速写本,里面贴着张泛黄的旧报纸,报道里正是当年的事故,“您看,他们后来改了所有安全规程,就是怕再出事。”
阿姨的手松了,打火机滑落在地。田林湍捡起打火机,塞进她手里颗奶糖:“凌曜今晚加了首老歌,《暖阳》,说是献给‘带着伤疤还愿意相信光的人’。”
舞台上的灯光亮起时,苏晓站在侧幕条后,看见田林湍正对着观众席画速写,本子上的音符被涂成了暖黄色。林锐走过来,递给他俩两张票:“刚多出来的,看完再查后续。”
歌声漫过体育馆时,田林湍突然笑了:“你说,这暗流涌动的,最后不都得往亮处流?”苏晓含着糖点头,甜意漫到舌尖时,觉得连空气里都飘着股不肯暗下去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