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高泰明停下，眉头微蹙，“太僵硬了。节奏是活的，是呼吸，不是冰冷的刻度。”
陈思思抿紧嘴唇，再次尝试。她努力去“感受”他的节奏，但越是紧张，就越是僵硬。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微弱地响着，试图分析这种“非常规节奏训练”的效用，却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帮助。
高泰明似乎失去了耐心。他不再弹奏完整的旋律，而是开始故意制造更复杂的节奏变化，切分，附点、三连音毫无规律地交织，像一张混乱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跟上！别用脑子数！用身体感觉！”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思思的手指在琴键上慌乱地移动，错误百出。那种熟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正在迅速流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断累积的挫败感和……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根本不懂！没有坚实的基础，没有严格的规范，哪来的自由发挥？他所谓的“感觉”，不过是毫无根基的空中楼阁！
“停！”高泰明再次打断，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你的手指是木头做的吗？里面到底有没有血？”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日来的压力，系统任务的停滞，对手伤的恐惧，还有眼前这人永无止境的对她固有世界的否定……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你根本不懂！”陈思思猛地从琴凳上站起，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规则和练习才是基础！你这种毫无章法的胡来，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她的目光扫过钢琴上那个她一直用来辅助练习的小巧精致的金属节拍器。那是她秩序世界的象征，此刻却像是对她无能的嘲讽。
一股毁灭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伸出手，不是轻轻拿走，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愤怒，用力将它从钢琴上扫落！
“啪嚓——！”
节拍器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透明的塑料外壳迸裂，精密的金属摆锤和齿轮弹跳出来，散落一地，最后无力地停止了摆动。
世界骤然安静。
只有零件在地面上微微震动的余音。
陈思思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堆残骸，仿佛盯着自己刚刚亲手摧毁的过去的某个部分。她预期会看到高泰明的震惊、愤怒，或者更冰冷的嘲讽。
然而，她听到的，却是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轻笑？
她愕然抬头。
高泰明看着她，脸上没有怒气，反而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琥珀色眼眸里，亮起了一种奇异的光芒，像是猎人终于看到了猎物踏入陷阱。他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赞许和挑战意味的弧度。
“终于会发脾气了？”他向前一步，踩过地上节拍器的碎片，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因愤怒而泛红的脸颊。
“很好。”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力度，一字一句，清晰地撞进她的心里：
“记住这种感觉。”
“把它，放进音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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