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松骨坪,露珠还未完全蒸发,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气息。当紫檗跟在异尚出年身后,出现在这片熟悉的空地时,原本正在做热身准备的众人动作都顿了一下。
阳审正夸张地压着腿,金眸瞪得溜圆:“咦?紫檗?你也来松骨了?”
落节溢优雅地整理着护腕的手停住了,橙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惊讶:“紫檗先生?您这是……”
椒木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耍着的木棍扔出去:“哇!紫檗哥!欢迎加入地狱……啊不是,欢迎加入晨练!”
今猩红的眸子眯起,鲨鱼齿若隐若现地露了个尖:“呵,终于来了?”
冷白梳只是墨黑的眸子扫过,微微颔首。
三五辞缍粉眸一亮,吹了声口哨:“哟!新成员!热闹了!”
牙刻普洪亮的嗓门响起:“哈哈哈!好!紫檗小子!等会儿让哥哥我看看你的斤两!”他用力拍着胸膛。
提遥沐抱着手臂站在稍远处,粉红高马尾在晨光中格外醒目,银色的眸子落在紫檗身上,带着深沉的审视。
苡每愚慢吞吞地挪到场边一块石头上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没什么精神地半睁着,仿佛随时会睡着。
七踉遥则温婉地站在一旁,湖蓝色的眼眸带着鼓励的笑意。
雪……依旧缩在更远处的药草架阴影里,只露出一缕银白长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紫檗身上,惊讶、好奇、兴奋、审视……不一而足。异尚出年微笑着对众人点点头:“紫檗今天开始和大家一起恢复训练。”
历薄严依旧在那张吱呀作响的藤编吊椅上,半眯着眼,手里捻着一片新摘的嫩叶,仿佛对场下的骚动毫无所觉,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那么一丝微小的弧度。
“好了,热身结束。”异尚出年拍拍手,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凝聚力,“今天练基础步法和闪避反应。老规矩,两人一组,攻守互换。阳审,你和……”
“我!我和紫檗一组!”阳审立刻跳了起来,金眸里闪烁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紫檗刚来,我照顾他!”他拍着胸脯,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
落节溢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阳审,你就是想捏软柿子!紫檗先生,不如和我一组,我保证动作标准优雅。”
“优雅顶个鸟用!实战能躲开才是真本事!紫檗,跟我!”今也开口,带着挑衅。
椒木缩了缩脖子,明智地没吭声。
紫檗被这突如其来的“争抢”弄得有些无措,他下意识地看向异尚出年。异尚出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红眸微弯:“那就阳审吧。阳审,注意分寸。”
“放心吧出年哥!我有数!”阳审咧嘴一笑,几步就蹿到紫檗对面,摆开一个颇具气势的起手式,“紫檗,别紧张!放松点!跟着我的节奏来!我先攻,你试着躲闪和格挡就行!”他显然把紫檗当成了需要小心呵护的新手。
紫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莫名的滞涩感。他看着对面阳光般耀眼的少年,点了点头。他确实很久没有进行过系统训练了,身体僵硬而虚弱,精力耗损带来的疲惫感如影随形。
“来了!”阳审轻喝一声,动作迅猛却不失留力,一记直拳带着破风声,直取紫檗肩头。这一拳速度不慢,但对于有底子的人来说,应该不难躲开或格挡。
然而,紫檗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阳审的拳头即将触及他衣衫的瞬间,他原本略显疲惫和僵硬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弦骤然拉紧!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紫瞳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火星点燃!
只见他上半身以一个极其微小却精准到毫厘的角度后仰,阳审的拳头擦着他的衣襟掠过。同时,他重心下沉,左腿如同蛰伏的毒蛇般闪电般弹出,不是踢向阳审的身体,而是精准无比地扫向对方立足不稳的支撑腿脚踝!
这一腿,快!准!狠!动作干净利落,毫无花哨,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斗韵律和冰冷的效率!完全不像一个“虚弱新人”该有的表现!
“哇靠!”阳审怪叫一声,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凌厉反击!他根本来不及收腿格挡,只觉得脚踝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一扫,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像个滚地葫芦般狼狈地向旁边踉跄了好几步,才被眼疾手快的冷白梳一把扶住,避免了摔个狗啃泥的下场。
全场瞬间死寂!
落节溢整理头发的动作僵在半空,嘴巴微张。
椒木手里的木棍“啪嗒”掉在地上。
今猩红的瞳孔猛地收缩,鲨鱼齿完全露了出来。
三五辞缍粉眸圆睁,吹了一半的口哨卡在喉咙里。
牙刻普拍胸脯的手停在半空,一脸错愕。
提遥沐银色的眼眸瞬间亮起锐利的光芒,紧紧锁定紫檗。
苡每愚半睁的黑白眼睛似乎也睁大了一线。
七踉遥掩住了微张的嘴。
连异尚出年温和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红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了然。
阳审被冷白梳扶着站稳,惊魂未定地揉着自己的脚踝,金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紫檗:“紫、紫檗?你……你刚才那腿……”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真的没练过?!这反应!这速度!这角度!”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如果不是紫檗明显收着力道,他那一下足以让自己的脚踝当场脱臼!
紫檗自己也愣住了。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刚刚扫出的腿,眼神有些茫然。刚才那一瞬间,身体仿佛不受他控制,纯粹是感知到威胁后的本能反应。那股沉寂的力量似乎被微微搅动了一下,带来一丝细微的灼热感,随即又沉寂下去。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让他微微喘息。
“哇——!”短暂的死寂后,场边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我的天!紫檗!深藏不露啊!”落节溢第一个反应过来,橙金色的长发都忘了整理,满脸震惊。
“帅炸了!那一腿!干净利落!”三五辞缍兴奋地拍手。
“好小子!有你的!”牙刻普洪亮的笑声响起,“刚才那一下,够味儿!来来来!跟我练练!”他摩拳擦掌。
椒木捡起木棍,一脸崇拜:“紫檗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刚才那一下太酷了!”
今的眼神变得极其认真,猩红的瞳孔里燃烧着战意:“看来,不是软柿子。”
提遥沐银眸微闪,粉唇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本能。”
冷白梳墨黑的眸子深深看了紫檗一眼,扶着阳审的手松开了。
阳审揉着脚踝,虽然有点狼狈,但更多的是兴奋和好奇,他凑到紫檗面前:“紫檗,你以前真没系统练过?这反应也太吓人了!刚才那一下,感觉像被老手算计了似的!”
紫檗看着周围兴奋、好奇、震惊的目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只是微微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本能。”
“本能?!”阳审怪叫,“这本能也太强了吧!不行不行!再来!这次我认真了!”他立刻摆开架势,金眸里战意熊熊,再不敢有丝毫轻视。
异尚出年走上前,将一竹筒清凉的山泉水递到紫檗手中,红眸温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喝口水,缓缓。”他转向跃跃欲试的阳审和其他人,声音带着温和的掌控力:“好了,紫檗刚加入,循序渐进。阳审,你先和椒木一组。落节溢,你和今。牙刻普大哥,你和三五姐一组。白梳,你和我一组,带带紫檗熟悉一下基础步法。”
众人虽然还想围观紫檗的“本能”,但异尚出年安排得合情合理,也只能按捺下兴奋,各自找搭档去了。场中很快又响起了呼喝声、碰撞声和椒木的哀嚎声。
冷白梳走到紫檗面前,墨黑的眸子平静无波:“跟我来。”他的声音清冽,动作简洁地开始演示一套最基础的卸力步法和闪避身法。
紫檗收敛心神,压下身体的疲惫和刚才那一瞬爆发带来的余悸,认真地跟着冷白梳学习。他的动作一开始依旧有些僵硬滞涩,但学习速度极快,观察力惊人,冷白梳演示一遍,他就能模仿出七八分形似,只是那股属于九尾的、融入骨血的战斗韵律和效率感,在刻意收敛下不再那么惊世骇俗。
异尚出年在一旁看着,红眸中满是温和的笑意,时不时轻声提点一两句。
吊椅上,历薄严依旧半眯着眼,捻着那片嫩叶。当紫檗那惊艳的一腿扫出时,她捻着叶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此刻,看着紫檗在冷白梳指导下,虽然疲惫却认真学习的侧影,她那半眯的眼缝里,一丝极淡的、几不可查的欣慰之色,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她将嫩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晨露的气息,嘴角那抹微小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点点。
松骨坪上,晨光正好。新的一天,新的起点,在喧闹与汗水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