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

作者：感觉这一章写的作作的，但实在不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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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实验室的惨白灯光和宿舍的昏沉阴影间缓慢爬行。紫檗的身体在微姐的照料下恢复了些许力气，至少能支撑他缓慢地在宿舍里活动。小清依旧像个小太阳，努力用她的泼辣和活力驱散阴霾，但紫檗敏锐地察觉到，她投向蝶蛹的目光里，那份保护欲下，多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深切的忧虑。微姐看向蝶蛹的眼神也带着更深的悲悯。显然，她们都感知到了蝶蛹身上那股日益明显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衰败气息。

虹楠的沉默更深了，迈南的恶作剧也少了许多，红瞳偶尔掠过蝶蛹时，会带上一种罕见的、近乎困惑的沉重。宿舍里的空气，因为这份心照不宣的沉重秘密，比以往更加凝滞。

这天下午，小清、迈南、虹楠被临时抽去进行一项“常规”测试（每次这个词都让人心头一紧）。微姐被带走寻求申请物资（说白了就是“一个巴掌给一颗糖”）。粉奈靠在哥哥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紫檗靠墙坐着，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个蜷缩在小清床铺角落的淡紫色身影上。蝶蛹抱膝坐着，下巴搁在膝盖上，淡紫色的眼眸失神地望着前方虚空中的一点。她安静得可怕，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阳光（如果能称气窗外那点吝啬的光线为阳光的话）落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让她手臂上那些原本就黯淡的银灰色鳞片，呈现出一种近乎枯萎的灰败感。她的呼吸轻浅得几乎无法察觉。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紫檗。他轻轻移开妹妹靠着自己的身体，忍着骨缝里残留的酸痛，慢慢站起身，无声地走向蝶蛹。

这一次，蝶蛹似乎早有所觉。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受惊地瑟缩，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梦幻的淡紫色眼眸看向紫檗。里面没有惊慌，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透明的平静，以及……一种奇怪的、寻求理解般的注视。

紫檗在她身边坐下，床铺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重。

过了许久，久到紫檗以为蝶蛹不会再开口时，一个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声音响起：

“紫檗哥哥…你知道…银链烧灰蝶…能活多久吗？”

紫檗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微姐那天的诊断，想起宿舍里弥漫的悲伤。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很短。”

“嗯，很短。”蝶蛹轻轻重复，声音飘忽，“普通的…最长最长只有一个月，成虫期只有几周。从破茧，到翅膀干枯…像一片落叶…风一吹，就没了。” 她微微歪着头，仿佛在回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故事，“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不是普通的蝶。他们用了…好多好多办法…找精灵的祝福，吃很苦很苦的草药，睡在月光石上…花光了所有东西…才让我…活久一点点。”

紫檗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他能想象一对蝶人父母，为了延长心爱女儿短暂如朝露的生命，付出了怎样绝望的努力。

“十五年…”蝶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他们说…这是极限了。是奇迹了…”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紫檗，那双淡紫色的眼眸里映出他凝重的面容，“今年…我十三岁了。”

十三年。距离那用尽一切换来的“极限”，只剩两年。这本该是最后、最珍贵的两年。

“这里…”蝶蛹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牢笼，扫过高处那扇禁锢的铁窗，“好冷…好黑…每次…从那个白色的房间回来…我都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飞不起来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对生命流逝的清晰感知。

“小清姐姐…微姐…她们都知道了…对吗？”蝶蛹问，但语气是肯定的，“我能感觉到…她们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紫檗沉重地点了点头。宿舍里的悲伤瞒不过任何人。

蝶蛹道“我…不想看到她们…那么难过…尤其小清姐姐…她那么好…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我知道…我快不行了…”蝶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可能…就在下个月…或者再下个月…” 她甚至微微弯了一下嘴角，那笑容苍白而虚幻，“所以…紫檗哥哥…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紫檗的声音沙哑。

“别告诉她们…我告诉你了…”蝶蛹的目光带着恳求，“让她们…像以前那样…好吗？让小清姐姐骂迈南哥哥…让微姐缝衣服…让粉奈妹妹抱着你睡觉…”

她的要求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沉重。她想用自己最后的时光，换回宿舍里那一点点虚假的、却无比珍贵的“日常”。她想保护小清她们，保护她们暂时不去直面那近在咫尺的失去。

紫檗看着蝶蛹那双平静得近乎透明的淡紫色眼眸，看着她手臂上那些灰败的鳞片，看着她努力维持的、脆弱无比的笑容。一股酸涩直冲鼻梁。

他喉咙发紧，最终，只是沉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蝶蛹似乎松了一口气，笑容真切了一点点，虽然依旧苍白，“谢谢你…紫檗哥哥…” 她慢慢地将头靠在了紫檗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那重量轻得如同一片真正的蝶翼，带着即将消散的温度。“好累…让我…靠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