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逝无声

那个夜晚，格外安静。

蝶蛹靠在紫檗肩头睡着后，呼吸轻浅得如同不存在。紫檗僵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小清带着一身疲惫和新的伤痕被送回来。看到蝶蛹靠着紫檗，小清愣了一下，眼神复杂，但最终只是疲惫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从紫檗怀里接过蝶蛹。

“谢谢…”小清的声音很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将蝶蛹放回她们那简陋的床铺上，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轻轻替她掖好那薄得可怜的破毯子。蝶蛹始终没有醒，只是无意识地往小清身边蜷缩了一下。

紫檗沉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肩头似乎还残留着那点微弱的重量和冰凉。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蝶蛹那平静得近乎透明的眼神和那句“我快不行了”。秘密像一块冰冷的铅，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后半夜，紫檗在一种心悸中惊醒。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小清和蝶蛹的床铺。

黑暗中，蝶蛹似乎睡得很沉。小清背对着她，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但紫檗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一种源于血脉深处对生命流逝的模糊感应，让他无法再躺下去。他忍着身体的酸痛，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她们的床边。

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极其轻缓地探向蝶蛹的鼻息。

没有。

指尖感受不到一丝温热的气息流动。

紫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入无底的冰窟。他不死心，又将手轻轻覆在蝶蛹单薄的胸口。

冰冷。一片冰冷。没有心跳的搏动，只有一片沉寂的死寂。

她走了。就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像一片真正的蝶翼，无声无息地飘落了。甚至没有惊动紧紧依偎着她的小清。

紫檗僵在原地，手指还停留在那冰冷的胸口。月光（如果那穿过铁窗的光线能算月光的话）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照亮了蝶蛹安详得如同沉睡的侧脸。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松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只是陷入了更深、更沉的梦境。

就在这时，小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手臂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揽，想要抱住那个温暖的小身体。

她抱了个空。

手落在冰冷的、空荡的床铺上。

小清的动作僵住了。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猛地睁开眼，在昏暗中看向身边。

“蝶…蛹？”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没有回应。

“蝶蛹？”小清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颤抖。她伸出手，用力推了推蝶蛹的肩膀。

那具小小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无力地晃动了一下，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玩偶。

“不…不会的…”小清的声音陡然变调，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尖利。她猛地坐起身，扑到蝶蛹身上，双手捧起那张冰冷的小脸，“蝶蛹！醒醒！别吓姐姐！醒醒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她的动作和哭喊惊醒了所有人。

微姐第一个冲了过来，精灵的感知让她瞬间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她脸色惨白，伸手探向蝶蛹的脖颈，指尖停留片刻，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无声滑落。

虹楠也坐了起来，那只完好的红眼在昏暗中死死盯着蝶蛹的方向，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迈南从上铺跳了下来，红瞳里惯常的戏谑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空白的震惊。

粉奈被吵醒，揉着眼睛，看到小清姐姐抱着蝶蛹姐姐哭喊的样子，吓得也哭了起来，紧紧抱住身边的哥哥。

紫檗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他看着小清发疯般地摇晃着蝶蛹冰冷的身体，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微姐无声的泪水，看着虹楠和迈南脸上那沉重的表情。那个只属于他的秘密，此刻被冰冷的现实血淋淋地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不——！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几天都不给我！为什么！”小清崩溃地哭喊着，将蝶蛹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暖回来，泪水汹涌地滴落在蝶蛹失去光泽的淡紫色头发上，“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出去的…要去看太阳的…你怎么能丢下我…怎么能…”

她的哭喊是这死寂牢房里唯一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绝望和无尽的悲伤。她用力捶打着冰冷的地面，指甲刮出血痕，仿佛要将这囚禁她们的牢笼、这剥夺生命的实验室彻底撕碎。

“够了！小清！”微姐强忍着悲痛，用力抱住情绪失控的小清，“别这样…蝶蛹…她已经…解脱了…” 精灵的声音带着哽咽。

“解脱？”小清猛地抬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扭曲的恨意，“她才十三岁！她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经历过！这算什么解脱！这他妈是谋杀！是那些白衣服的畜生！是他们杀了她！” 她挣扎着，想要冲向紧闭的铁门。

紫檗终于动了。他一步上前，挡在了小清和铁门之间。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同样冰冷、同样饱经摧残的身体，沉默地挡住了小清疯狂的冲撞。他的眼神沉静如水，里面翻涌着与小清同源的悲愤，却多了一份沉重的、死寂般的了然。

小清用力捶打着紫檗的胸膛，哭喊着：“你让开！你让开啊！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她的拳头落在紫檗身上，却如同打在石头上。

紫檗任由她捶打，一动不动。他无法开口安慰，无法说出蝶蛹最后的愿望——维持那虚假的日常。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能做的，只是用身体拦住小清，不让她做出更疯狂的、可能招致守卫惩罚的举动，保护她，哪怕只是保护她免于守卫的暴力。

小清打累了，身体一软，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蝶蛹冰冷的身体，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悲鸣，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宿舍里只剩下小清断断续续的、令人心碎的呜咽。微姐跪坐在一旁，默默垂泪。虹楠别过头，那只完好的红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迈南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将脸埋进膝盖里。粉奈紧紧抱着紫檗的腿，小声啜泣着。

紫檗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他低头看着蝶蛹安详的遗容，看着她手臂上那些彻底失去光泽、甚至开始微微剥落的银灰色鳞片。一片极细小的鳞片，无声地从她纤细的手腕上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滚动了一小段距离，最后停在了那点微弱的月光下。

没有闪烁，没有梦幻的光芒，只是一片死寂的灰烬。

蝶蛹走了。带着她短暂的十三年，带着她未能实现的飞翔梦想，带着她对阳光和安静的渴望，永远地沉睡了。她甚至没能像她种族里普通的蝴蝶那样，在阳光下自由地飞舞过哪怕一次。她的生命，在这座冰冷的实验牢笼里，如同朝露般无声地蒸发了。

紫檗弯腰，极其缓慢地、珍重地拾起了那片落在地上的、灰败的鳞片。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生命彻底消散后的虚无。

他握紧了那片小小的“星砂”，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份在星光下许下的、要变强保护所有人的誓言，此刻在蝶蛹冰冷的身体前，显得如此遥远而沉重。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座名为实验室的坟墓里，有些东西，是他无论如何强大，都无法挽回的。

死亡，是最彻底的绝望。而他们，只能在这绝望的深渊里，无声地哀悼一只折翼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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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啊啊啊啊啊……我的蝶，把我自己给写疼了……，初代八人组还差一个没出现就注定不会齐全了……

不过蝶蝶在剧外很幸福哦，没有寿命限制的剧外，蝶蝶13岁，刚上初中，和小清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