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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不好吗?

衬托者

实验台上的灯光一如既往的惨白、冰冷。今天测试的项目是“高频声波对特殊骨骼结构的共振效应”。尖锐到超越狐族听觉极限的噪音像无数根冰锥,持续不断地凿击着紫檗的耳膜和全身骨骼,尤其是他继承自母亲的、蕴含九尾潜力的那几块核心骨。剧烈的震动感从内而外撕扯着他,内脏仿佛要被搅碎,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实验服,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

他紧咬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视线因痛苦而模糊、摇晃。就在这地狱般的煎熬达到某个顶点时,实验室沉重的气密门滑开了。

不同于那些脚步无声、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普通研究员,这次的脚步声清晰、稳定,甚至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韵律。

紫檗勉强睁开被汗水刺痛的眼睛,透过模糊的泪光看去。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实验服(而非普通的惨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身形颀长,姿态优雅得与这冰冷残酷的环境格格不入。脸上戴着半透明的呼吸面罩,但那双眼睛……那双在河边夕阳下曾显得温和深邃的眼睛,此刻在实验室刺目的白光下,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霁博士。

这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紫檗所有的痛苦屏障,带来另一种更刺骨的寒意。是他!河边那个自称“科学家”、对妹妹粉奈语气温柔的“霁先生”!所有的侥幸和自欺欺人都在这一刻粉碎。

霁博士甚至没有看操作台上显示紫檗痛苦生理指标的屏幕,他的目光直接落在紫檗因声波共振而剧烈颤抖的身体上,尤其在他颈骨和几处关键脊椎骨的位置停留。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活生生的、痛苦挣扎的生命体,更像一个鉴赏家,在仔细观察一件正在承受压力测试的、珍贵而特殊的材料。

他缓步走近,停在金属台边,离紫檗的头颅很近。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气息拂过紫檗汗湿的额角。

“频率再上调百分之五。” 霁博士开口了,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失真,但那份冷静到可怕的语调却清晰无比。这指令不是对紫檗说的,而是对他身后跟进来的、穿着普通白大褂的研究员。

“博士,721的骨骼应力反应已经接近临界值……”一个研究员有些迟疑地报告。

“临界值?”霁博士微微侧头,那双寒潭般的眼睛终于转向了说话的研究员。没有责备,没有怒气,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探究,“我要的是它在临界点上如何‘歌唱’,如何‘共鸣’,不是安全手册上的数字。上调。”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研究员立刻噤声,低头操作仪器。

瞬间,更尖锐、更狂暴的声波穿透了紫檗!他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腥甜,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几乎要从冰冷的台面上弹起来,又被镣铐死死勒住!他发出一声破碎的、不成调的嘶吼。

而霁博士,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这濒死的哀嚎。他微微俯身,更近距离地观察紫檗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因本能挣扎而绷紧的颈项肌肉和骨骼线条。他甚至伸出戴着手套的修长手指,轻轻按在紫檗因痛苦而剧烈起伏的颈侧动脉处,感受着那狂乱到几乎要炸裂的脉搏跳动。

“很奇妙的律动,九尾的潜质…在痛苦中挣扎的姿态,比任何数据都直观。” 他的声音很低,近乎自语,像在欣赏一幅动态的抽象画。那指尖的触碰,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体温,激得紫檗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寒栗……“很美,721。”

紫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头顶那张被面罩遮住大半、只露出那双冰冷眼眸的脸。他想质问,想嘶吼,想问他河边的一切是不是陷阱,想问他到底要把他们兄妹怎么样……但喉咙里只有嗬嗬的破风声和浓重的血腥味。

霁博士似乎捕捉到了他眼中滔天的恨意和疑问。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像是在笑,却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心胆俱寒。

“活着,不好吗?” 他轻轻地问,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这句在河边曾对粉奈说过的、带着温和劝慰意味的话,此刻在实验台的强光灯下,在紫檗承受非人折磨的惨状中,变成了最残酷、最冰冷的讽刺。它不是在安慰,而是在宣告:在这里,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被精心设计的、持续不断的折磨。

说完这句,霁博士似乎对紫檗此刻的状态“鉴赏”完毕。他直起身,不再看紫檗一眼,仿佛刚才触碰和观察的只是一块石头。他转向旁边的研究员,语气恢复公事公办的冷硬:“记录下721在极限频率下的骨骼微震动波形和神经反射弧衰减曲线。数据直接传给我。”

“是,博士。”

霁博士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便走。深灰色的身影从容地穿过惨白的灯光,走向门口,如同来时一样。那扇沉重的气密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滑上,将他与这个由他亲手制造的痛苦地狱隔绝开来。

他一离开,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冰冷的嗡鸣和紫檗破碎的喘息声。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却比刚才的声波共振更彻底地冻僵了紫檗的灵魂。

手腕上的721烙印在惨白灯光下刺眼地闪烁着。刚才那短暂的接触,那冰冷的指尖,那句“活着,不好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紫檗的认知里。河边夕阳下的儒雅绅士彻底死去,只剩下实验室灯光下这个视生命如草芥、视痛苦为数据的恶魔。

而恶魔甚至不屑于与他多言一句。他只是路过,看了一眼他的“材料”,留下一个比任何酷刑都更深的烙印,然后,去忙他的“艺术”了。紫檗在剧痛和冰冷的绝望中模糊地想:妹妹粉奈……那个曾在河边被他温柔以待的妹妹……如果落入他手中……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瞬间盖过了身体上所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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