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名字

冰冷的铁门在虹楠身后重重合拢，金属撞击的回音在低矮、潮湿的房间里嗡嗡作响，久久不散。惨白的灯光从布满污垢的灯罩里漏下，在虹楠身上投下摇晃的、不祥的光斑。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右眼缠着的厚厚绷带边缘，暗红的血迹在汗水和灰尘的浸染下变得污浊。那只露在外面的、暗红色的左眼，如同燃烧的炭火，带着强烈的痛苦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在紫檗、粉奈、微澜和迈南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死死盯住紧闭的铁门，仿佛要将它烧穿。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混合着浓重的霉味、消毒水的刺鼻余味、虹楠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锈蚀和腐烂物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污浊的冰渣。

“啧。”迈南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嫌恶的咂舌声，打破了死寂。他不知何时又摸出了那枚黑色的圆片，在指间灵活地翻转着，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暗红色的瞳孔斜睨着狼狈的虹楠，嘴角扯起一个刻薄的弧度：“‘独眼鸠’，你这副尊容，是去给‘医生’们当沙包了吗？还是说，终于把你那碍事的眼珠子彻底挖出来做标本了？”

“闭嘴！乌鸦嘴！”虹楠猛地扭头，暗红的左眼恶狠狠地剜向迈南，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再废话老子撕烂你的鸟嘴！”

“来啊！”迈南非但不惧，反而像被点燃了兴致，青色的长发在颈后微微晃动，他坐直身体，暗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近乎兴奋的光芒，“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看看你这只瘸腿鸠还能不能飞起来！”

“够了！”微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她挡在两人视线中间，淡紫色的眼眸带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向虹楠还在渗血的绷带和擦伤，“虹楠，你的伤……需要处理。”她又转向迈南，语气带着恳求，“迈南，少说两句。他刚回来。”

迈南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手里的圆片转得更快了，显然并不服气，但也没再继续挑衅。

虹楠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狠狠瞪了微澜一眼，又扫过角落里的紫檗和粉奈，最终靠着墙，慢慢地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他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臂弯，绷带下的肩膀微微颤抖，不再理会任何人。那是一种受伤野兽独自舔舐伤口的姿态，充满了痛苦和压抑的暴戾。

粉奈被刚才的冲突吓得小脸惨白，紧紧缩在紫檗身后，小手死死抓着他腰侧的衣服，指节都泛白了。紫檗能清晰地感觉到妹妹身体的颤抖。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牢牢地将粉奈护在自己与冰冷墙壁形成的夹角里。他的目光沉静地扫过整个房间：八张冰冷的铁架床，锈迹斑斑；布满霉斑和水渍的墙壁；散发着陈腐气味的粗布被褥；还有眼前这三个……同样被囚禁于此，却关系微妙、伤痕累累的“室友”。

这里没有风车屋的喧闹，没有花园的阳光，没有康沐的温柔，也没有奇桃依没心没肺的笑声。只有冰冷的编号，和眼前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这时，铁门上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刮擦声。

哐啷！

门上的一个小窗口被从外面拉开，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脸。那人穿着和带走他们的人一样的暗灰色制服。

“721，722。”一个平板、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如同机器合成，冰冷地念出两个数字。

紫檗和粉奈都是一怔。

“叫你们呢！新来的！”迈南头也不抬，声音带着惯常的嘲讽，“这就是你们的名字了，高兴吧？比狗牌强点。”

微澜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是编号……他们只认这个。”

铁门外的人似乎根本不在意里面的反应，继续用那种令人牙酸的平板语调说道：“721，722，领取你们的物品。”说着，两套折叠整齐的、和他们身上一样的暗灰色制服，还有两块冰冷的、刻着数字的金属牌（721和722），被粗暴地从小窗口扔了进来，落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早6点，门口集合。迟到后果自负。”话音落下，小窗口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房间里再次陷入昏暗和死寂。只有虹楠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呼吸声，和迈南手中圆片转动的细微咔哒声。

紫檗沉默地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套衣服和两块冰冷的金属牌。牌子入手沉重，边缘锐利，刻痕清晰。721。722。这两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掌心。他将722的牌子和衣服递给粉奈。

粉奈颤抖着接过那冰冷的金属牌，看着上面清晰的“722”，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但她死死咬着下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哥……”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恐惧。

紫檗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一下她冰凉的小手，然后脱下自己那件沾满了灰尘和汗渍、在押送过程中被扯破的外衣，换上了那套灰色的、散发着劣质布料和消毒水混合气味的制服。衣服很粗糙，摩擦着皮肤。他将那块刻着“721”的金属牌，挂在了脖子上。冰冷的金属紧贴着锁骨，沉甸甸的，像一个无声的耻辱烙印。

粉奈看着哥哥的动作，也默默地、笨拙地开始换衣服。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哭什么？”迈南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停止了转动手中的圆片，暗红的眼睛在昏暗中看向粉奈，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审视，“眼泪在这里是最没用的东西。省点力气，留着应付明天的‘节目’吧。”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医生’们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实验材料。”

“迈南！”微澜低声喝止，语气带着责备。

迈南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却转向一直沉默的紫檗，带着一丝探究：“721？看你这身板，以前练过？可惜，在这里，再硬的骨头，‘医生’们也有的是办法给你敲碎了重塑。”

紫檗换好衣服，将换下的旧衣叠好（虽然已经破旧不堪），放在自己的床铺角落。他抬起头，平静地迎上迈南暗红色的、带着挑衅和审视的目光。他的眼神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任何波澜，也看不出恐惧或愤怒，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凝固的冰冷。

“怎么‘重塑’？”紫檗的声音低沉沙哑，问得异常直接。

迈南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他镜片后的红瞳闪烁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更加恶劣的笑容，尖尖的犬齿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光：“怎么‘重塑’？哈！那花样可就多了。抽血抽到你站不稳是家常便饭，在你骨头里埋点小玩意儿，往脑子里灌点‘清醒剂’让你几天几夜睡不着，或者……”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角落里蜷缩着的虹楠，“……把你身上某个他们认为‘多余’或者‘有趣’的零件拆下来，仔细研究研究。喏，那边那只‘独眼鸠’就是样板。”

虹楠埋在臂弯里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微澜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虹楠，又看向迈南，眼神里充满了不赞同：“别说了！你吓到新人了！”

“吓？”迈南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近乎疯狂的尖锐，“我说的是事实！微姐！你总是这样！粉饰太平！假装这里还有希望！看看我们！看看虹楠！看看这两个新来的小可怜！我们是什么？是笼子里的老鼠！是手术台上的青蛙！是等着被开膛破肚、切片研究的实验体！认清现实吧！”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控诉，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粉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虹楠的拳头在臂弯里攥得死紧，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微澜咬着下唇，淡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助，她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无力地靠在了冰冷的床架上。

紫檗依旧沉默。他走到靠墙的一张下铺前（那似乎是唯一空着的铺位），将被褥抖开。被褥又硬又潮，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他示意粉奈睡在里面靠墙的位置，自己则坐在床沿，像一堵沉默的墙，挡在妹妹和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之间。他将那块刻着“721”的金属牌塞进粗糙的衣领里，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

他没有看歇斯底里的迈南，没有看痛苦蜷缩的虹楠，也没有看悲伤无力的微澜。他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对面墙壁上那一片巨大的、深褐色的、形状不规则的水渍上。那污渍像一张扭曲的、无声呐喊的脸。

灯光在头顶滋滋作响，忽明忽暗，将房间里的一切都拉扯出怪诞的阴影。潮湿阴冷的空气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缠绕着每个人的身体。虹楠压抑的抽气声，粉奈低低的啜泣声，迈南烦躁地翻动身体时铁床发出的呻吟声，还有微澜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精灵特有韵律的安抚低语（似乎是对粉奈说的），交织成一首绝望的夜曲。

紫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721。这个冰冷的数字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风车屋的温暖已成遥不可及的幻梦，康沐和奇桃依的身影在记忆中也变得模糊。现在，他是721。而他要守护的，是722。在这片名为“乐园”的冰冷地狱里，生存，成了唯一且最残酷的目标。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了惨白的灯光，也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只有那冰冷的编号，像烙印般灼烧着皮肤，提醒着他们此刻的身份——砧板上的肉，等待着未知的、残酷的刀锋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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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檗不是弱也不是不想反抗，他体内的力量并没有全部激活，强行激活或使用会崩溃的，会爆体而亡，这股力量十分之强，历代少主都没能全部激活，甚至已激活的那一部分也做不到完美掌握和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