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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的午后，阳光变得温吞，风里卷着桂花的甜香。杂货铺的门被推开时，一个穿浅灰毛衣的姑娘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瓷罐，罐身上画着株桂花树，花瓣描得金黄金黄，罐口用红绸带系着，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好，”她把瓷罐放在柜台上，毛衣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质书签，刻着片桂花叶，“听说你能找‘藏在花香里的约定’？”

林夏注意到她指尖沾着点金粉，像是刚画过画，瓷罐的底沿有圈淡淡的磨痕，显然被放在桌上很久。“花香里的约定？”

姑娘打开瓷罐，一股醇厚的甜香漫出来，里面是些腌渍的桂花，拌着晶莹的白糖。“是和外婆一起腌的。”她用小勺舀起一点，“外婆说白露的桂花最香，腌在糖里能存住一整年的甜。三年前她走时，桂花刚开，我守着那棵老桂树，把花摘了腌好，每年都留一罐，摆在她的老藤椅旁。”

林夏的左眼立刻浮起碎片：桂树下，外婆教她摇花，说“轻点儿，别把叶子摇下来”；厨房里，两人把桂花和白糖层层铺进瓷罐，姑娘偷偷尝了口糖，被外婆拍了手背；医院的病房外，她捧着刚腌好的桂花，听见里面传来外婆的声音，说“给丫头留着冲茶喝”。

“丢了什么？”林夏轻声问。

姑娘的指尖划过罐口的红绸带：“昨天擦罐子时，发现盖里贴着张纸条，是外婆写的‘桂花茶要放蜂蜜，丫头不爱太甜’。”她忽然笑了，眼里闪着光，“我总以为她只记得老规矩，原来连我怕腻都记着。”

林夏的左眼突然亮起一片碎片——是外婆坐在灯下，把纸条贴在罐盖里，嘴里念叨着“我家丫头心细，准能发现”，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银白的发上，像撒了层糖霜。

“你看这书签。”林夏指着她口袋里的桂花叶，“是不是很像你家桂树的叶子？”

姑娘把书签拿出来，忽然红了眼眶：“是外婆用桂树枝刻的！她说‘叶子落了，可念想不落’……”

碎片在林夏眼前拼成画面：秋日的阳台上，外婆用桂花茶泡了杯甜水，姑娘捧着杯子，说“比糖还甜”，外婆笑着说“是桂花把阳光酿进去了”，茶香混着桂香，像把一整个秋天的暖，都封进了那罐糖里。

“代价是什么？”姑娘从瓷罐里舀出一小勺桂花糖，“冲茶给来的人尝尝，外婆说过，甜的东西要分给大家。”

林夏把桂花糖放在碟子里，甜香混着之前的艾草香，漫得满屋子都是。

姑娘离开时，瓷罐在手里轻轻晃，脚步踩着落满桂花的石板路，像有人在她耳边说“今年的桂花，比去年还甜呢”。

杂货铺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玻璃罐里的物件浸在桂香里，像谁把一整个秋天的牵挂，都悄悄腌进了那金黄的花瓣里，等着开封的瞬间，把甜漫进每一缕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