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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的午后，蝉鸣聒噪得像要把空气点燃，杂货铺的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冰镇西瓜的甜香。门口站着个戴草帽的大叔，肩上搭着条毛巾，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个切开的西瓜，红瓤黑籽，看着就甜。

“姑娘，”他把草帽摘下来扇了扇风，额头上的汗珠滚进胡茬里，“听说你这儿能找‘藏在瓜藤里的念想’？”

林夏看着他指甲缝里的绿泥，显然刚从瓜地回来，竹篮把手处磨得发亮，像是拎了很多年。“藏在瓜藤里的？”

大叔从篮子里拿出个小布包，打开后是颗干瘪的西瓜籽，用透明胶带小心地粘在硬纸板上。“这是我家老婆子留的。”他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颗籽，“她种了一辈子西瓜，说这是最甜的品种，叫‘蜜宝’。三年前她走的时候，把这颗籽塞给我，说‘明年接着种，让甜气陪着你’。”

林夏的左眼立刻飘起碎片：瓜地里，老太太弯着腰给西瓜授粉，大叔在旁边递水，说“歇会儿吧”；院子里的石桌上，切开的西瓜冒着冷气，老太太把最中间的瓤挖给大叔；病床前，她攥着他的手，说“别忘了给瓜地浇水，清晨的水最养瓜”。

“丢了什么？”林夏轻声问。

大叔的目光落在那颗西瓜籽上：“今年春天播种时，我把这颗籽混在新种子里，想着让它‘长’出来看看。可现在西瓜熟了，我却分不清哪颗是它结的果。”他从篮子里拿出块西瓜，“刚摘的，你尝尝，甜得齁人。”

林夏的左眼突然亮起一片碎片——是大叔蹲在瓜地里播种时，老太太的遗像插在田埂上，相框被太阳晒得发烫，里面的她笑着，仿佛在看他笨拙地用小铲子挖坑。

“你看这西瓜皮。”林夏指着那块被咬了一口的西瓜，“是不是有圈淡淡的黄边？”

大叔凑近看了看，忽然笑了：“是‘蜜宝’的记号！她以前总说，咱家的西瓜有‘金腰带’，甜得有讲究……”

碎片在林夏眼前拼成画面：大叔坐在瓜地边的树荫下，把西瓜切成两半，一半放在自己面前，一半放在遗像前，像在和谁分着吃，风拂过瓜叶，沙沙的响，像有人在笑。

“代价是什么？”大叔把整个西瓜都放在柜台上，“多着呢，给来往的客人解解暑。”

林夏把西瓜放在窗边，阳光透过瓜瓤，映出一片暖红，甜香漫得满街都是。

大叔离开时，草帽在背后晃悠，脚步声踩在田埂上，惊起几只蚂蚱，像有人在他身边，轻轻说了句“今年的瓜，比去年还甜”。

杂货铺的蝉鸣还在继续，玻璃罐里的物件浸在西瓜的甜香里，像谁把一整个夏天的牵挂，都悄悄藏进了红瓤黑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