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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种前后的午后，阳光烈得晃眼，杂货铺的门被“砰”地推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冲了进来，帽檐下的额头上全是汗，手里紧紧攥着顶军帽，帽徽在光下闪着亮。

“同志！”他抹了把汗，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听说这儿能找‘没说出口的承诺’？”

林夏看着他迷彩服上沾着的草叶，递过去一杯凉绿豆汤：“先歇会儿。什么承诺？”

年轻人咕咚喝了两口，才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信封上盖着部队的邮戳，边角被磨得发亮，显然被揣了很久。“是给俺娘的。”他指尖捏着信封边缘，指节泛白，“入伍前跟她保证，年底就带着军功章回家，可她没等到……”

林夏的左眼立刻飘起碎片：村口的老槐树下，老太太往他背包里塞煮鸡蛋，说“到了部队好好干”；他穿着新军装敬礼，老太太抹着眼泪笑；电话亭里，他对着话筒喊“娘你放心，我一定争光”，听筒里传来“好好吃饭”的叮嘱。

“信里写了什么？”林夏轻声问。

年轻人把信封拆开，信纸是部队发的稿纸，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娘，我在部队评上优秀士兵了，奖状挂在床头呢……”写到最后，墨迹突然重了些，像是笔尖顿了很久。

林夏的左眼突然亮起一片碎片——是他趴在营房的桌上写信时，旁边放着张老太太的照片，照片里的她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双没纳完的鞋垫，鞋垫上绣着“平安”两个字。

“你看这信封背面。”林夏指着信封的封口处，“是不是有个小小的针脚？”

年轻人翻过来一看，忽然红了眼眶：“是俺娘缝的！她怕信在路上散开，连夜用针线把封口缝了又缝……”

碎片在林夏眼前拼成画面：月光下，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缝信封，嘴里念叨着“俺家娃在外面不容易”，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格外结实。

“代价是什么？”年轻人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军功章，是枚优秀士兵奖章，“这是俺得的第一枚，想放在这儿，让俺娘‘看看’。”

林夏把军功章放在玻璃罐里，和那枚老班长的勋章遥遥相对，光线下，两枚徽章都闪着亮。

年轻人离开时，脚步踏在发烫的石板路上，军帽在手里转着圈，像有人在他身后，轻轻说了句“好样的”。

杂货铺的风扇还在转着，玻璃罐里的物件又多了份滚烫的骄傲，像谁把一句没说出口的“荣光”，藏进了迷彩服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