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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那天，杂货铺的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带着草木清香的风。门口站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老师，手里抱着几本课本，胳膊肘上还搭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外套，领口别着支钢笔，笔帽是淡蓝色的。

“请问，”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像盛着阳光，“这里能找‘被藏起来的鼓励’吗？”

林夏注意到他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的奖状，边角有些卷曲，像是被反复折叠过。“藏起来的鼓励？”

老师把课本放在柜台上，从口袋里掏出个旧笔记本，封面上用钢笔写着“三年级二班 周”。“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今年该上初中了。”他翻开笔记本，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还有些歪歪扭扭的涂鸦，“去年校庆，他们回来看我，说我当年总夸他们‘有进步’，可我翻遍了笔记本，却没找到几句像样的表扬。”

林夏的左眼立刻浮起碎片：教室里，老师蹲下来给学生讲题，手指点在错题本上；学生把画坏的贺卡塞进他手里，他悄悄夹在教案里；毕业典礼上，他把叠好的星星分给每个孩子，说“以后遇到困难，就想想自己有多棒”。

“丢了什么？”林夏轻声问。

老师的指尖划过一页空白：“我以为是自己太严厉，直到上周整理旧物，发现他们当年偷偷放在我抽屉里的信，说‘周老师的眼睛会说话，笑起来的时候，比奖状还亮’。”他忽然笑了，眼角有浅浅的纹路，“原来那些鼓励，我从没说出口，却被他们捡走了。”

林夏的左眼突然亮起一片碎片——是他深夜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在每个错题旁边都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添了句“下次一定行”。

“你看这页涂鸦。”林夏指着笔记本里一个画着太阳的图案，“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老师凑近看了看，忽然怔住：“是小宇画的！他总说我笑起来像太阳……那天我批评他上课走神，他哭了很久，原来还偷偷画了这个。”

碎片在林夏眼前拼成画面：学生们趴在窗台上，看老师在操场边给流浪猫喂食，小声说“周老师其实很温柔”，阳光把他们的影子和他的叠在一起。

“代价是什么？”老师从课本里拿出片压平的枫叶，“是去年学生回来看我时送的，说‘老师像枫叶，看着红，其实心里暖’。”

林夏把枫叶夹在那本玉兰树本子里，红色的叶片在纸上投下淡淡的影。

老师离开时，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轻轻飘，怀里的课本发出“哗啦”的轻响，像有群孩子的笑声，跟着他走了很远。

杂货铺的阳光正好，玻璃罐里的物件又多了份清澈的暖意，像谁把一句没说出口的“骄傲”，悄悄藏进了时光的褶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