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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一个傍晚，寒风卷着雪籽敲打着玻璃窗，杂货铺的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门口站着个穿军绿色大衣的老爷爷，肩上落了层薄雪，手里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杖头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

“丫头，”他跺了跺脚上的雪，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听说你这儿能找‘没说出口的话’？”

林夏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注意到他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绸带，像是包裹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没说出口的话？”

老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个用红绸包着的物件，解开后，是支褪色的钢笔，笔帽上的漆掉了大半，笔尖却依旧光亮。“这是我老班长送的。”他摩挲着钢笔，眼神飘向窗外的飞雪，“当年在朝鲜战场上，他替我挡了颗炮弹，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给我写的信，没写完。”

林夏的左眼瞬间浮起碎片：战壕里的煤油灯，两个年轻士兵头挨着头写家信；老班长把钢笔塞进他手里，说“等胜利了，你替我把信写完”；雪地里的军绿色身影，倒下去时，怀里还护着那封没写完的信。

“信上写了什么？”林夏轻声问。

老爷爷的喉结动了动：“信纸被血浸了，只剩最后一句——‘俺们的娃，该能在暖屋里读书了’。”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子，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这几十年，我替他写了好多信，寄给牺牲战友的家人，可总觉得，还有句话没替他说出来。”

林夏的左眼突然亮起一片碎片——是老班长趴在雪地里写信时，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似乎想写什么，又划掉了，只留下个浅浅的墨痕。

“你看这笔尖。”林夏指着钢笔的笔尖，“是不是有个很小的缺口？”

老爷爷凑近看了看，忽然红了眼眶：“是他教我握笔时，我太用力戳的！他当时笑我‘握枪都没这么使劲’……”

碎片在林夏眼前拼成完整的画面：雪地里，老班长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哈气在两人之间凝成白雾，远处的枪炮声仿佛都淡了。

“代价是什么？”老爷爷从口袋里掏出枚军功章，边缘已经磨得光滑，“这是他的，说等我立了功，就把他的给我当‘贺礼’。”

林夏把军功章放在玻璃罐最显眼的位置，和那些糖果、钥匙、顶针挨在一起。

老爷爷离开时，脚步比来时稳了些，风雪里，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像棵永远不会弯的松树。

杂货铺的暖气氤氲着，玻璃罐里的军功章在灯光下泛着光，像谁把一句没说出口的“想念”，铸成了永恒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