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杂货铺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姑娘，穿着件厚厚的羽绒服，帽子上沾着雪粒，手里抱着个用毛线缠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像护着什么珍宝。

“请问……”她跺了跺脚上的雪，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暖意，“这里能找‘被冻住的回忆’吗？”

林夏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递过去一杯热姜茶：“先暖暖手。冻住的回忆？”

姑娘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慢慢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解开毛线后，露出个旧铁皮饼干盒，盒子上印着褪色的雪花图案。“这里面是我和同桌的秘密。”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些折成星星的糖纸、半块用玻璃纸包着的橡皮、还有一张画着两个小人的涂鸦。

林夏的左眼立刻飘起碎片：课桌上的“三八线”、偷偷传递的小纸条、冬天共用一个暖手宝，指尖碰在一起时的慌乱；最后是毕业典礼的合影，两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一起，校服上别着同款的星星徽章。

“她搬家了。”姑娘捻起那张涂鸦，声音低了些，“初二那年冬天，她突然说要转学，我追到校门口，只拿到她塞过来的这个盒子，说‘等春天来了再打开’。”

可春天来的时候，盒子里的信被雪水浸了潮，字迹晕成了一片蓝。

“后来再也没联系上。”姑娘吸了吸鼻子，“我总觉得，那些一起在雪地里踩脚印、分享一袋辣条的日子，像被冻住了，捂不热，也化不开。”

林夏的左眼突然亮起一片碎片——是女孩蹲在雪地里哭时，那个转学的同桌躲在树后，偷偷放下一个新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你看盒子底下。”林夏指着铁皮盒的内侧。

姑娘翻过来一看，发现盒底贴着张小小的便签，是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的，上面写着：“我在日记本里记了新地址，埋在老槐树下啦。”

雪还在下，姑娘的眼睛却亮得像落了星星。“老槐树……我们以前总在那儿偷偷藏零食！”

林夏看着她抓起盒子就往外跑，羽绒服的帽子歪在一边，像只急着赴约的小松鼠。

杂货铺的玻璃窗上结了层薄霜，映着外面飘飞的雪花。玻璃罐里今天没添新东西，但林夏知道，有段被冻住的回忆，正在某个老槐树下，等着被春天的暖意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