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杂货铺刚掀开卷帘门，就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个布偶熊，熊的耳朵缺了一角，露出里面的棉絮。
“姐姐，”她仰着小脸，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我的熊熊丢了记忆。”
林夏蹲下来，看见女孩校服上别着朵纸折的向日葵，衣角沾着点草汁。“它记不住什么了？”
小女孩把布偶熊举到眼前，小声说：“以前它会陪我说话的。”她戳了戳熊的肚子，“妈妈说，熊熊是外婆做的，外婆走后，它就不说话了。”
林夏的左眼立刻飘起碎片：老花镜滑在鼻尖，老人正给布偶缝耳朵；小女孩把熊塞进被窝，说“我们一起等外婆”；最后是灵堂的白菊，小女孩抱着熊坐在角落，眼泪掉在熊的绒毛上。
“它没忘哦。”林夏轻轻碰了碰布偶熊的耳朵，碎片突然涌得更密——是老人缝熊时，在肚子里塞了片晒干的薰衣草，“你闻闻。”
小女孩把熊凑到鼻尖，眼睛一下子亮了：“是外婆院子里的味道！”
林夏的左眼映出画面：老人坐在院子里摘薰衣草，女孩趴在她膝头，看她把花塞进布偶肚子，“这样，外婆的味道就永远陪着你啦。”
“它一直在跟你说话呢。”林夏帮女孩理了理羊角辫，“用外婆的味道。”
小女孩抱着熊，忽然咯咯笑起来，用脸颊蹭着熊的绒毛：“我就知道它没忘！”她从口袋里掏出颗彩虹糖，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这个给你，是我最甜的糖。”
太阳慢慢爬上来，照在女孩发梢的汗珠上，像撒了把碎钻。她挥着布偶熊说“再见”时，林夏看见熊的耳朵在风里轻轻晃，像在点头。
玻璃罐里多了颗彩虹糖，和那些碎片、糖果、戒指挤在一起，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光。林夏忽然明白，有些记忆从不用语言记录，它们藏在味道里、触感里、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里，像颗种子，在心里发了芽，就再也不会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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