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一个午后，杂货铺的门被推开时，带着股玉兰花香。
林夏抬头，看见沈砚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小小的花盆，盆里栽着株玉兰幼苗，枝叶嫩绿得发亮。“花店老板说，这个品种花期长。”他走进来，把花盆放在窗台上，阳光落在他发间，眉眼舒展了许多。
“来看它？”林夏指了指柜台后的本子。那本画着玉兰树的本子，如今成了杂货铺的“镇店之宝”——偶尔有客人翻到，会被里面细碎的温暖打动，也开始愿意说出自己藏着的故事。
“不，是来谢你。”沈砚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照片，“上周整理旧物，找到这些。”
照片有些泛黄，大多是苏晚意的单人照：她在玉兰树下笑，手里举着刚摘的花苞；她蹲在厨房地上，逗着一只橘猫；还有一张，是她和沈砚的合影，两人并肩站在雪地里，她围巾的一角搭在他肩上，两人都笑得眼睛弯弯。
“原来我记得她的样子。”沈砚的指尖拂过照片上女人的脸，语气里带着点释然，“以前总觉得想不起来，其实是怕一想起，就会更难过。但现在写着写着，好像……没那么痛了。”
林夏的左眼掠过一片柔软的碎片——是沈砚坐在书桌前，对着照片在本子上补画细节，笔尖停顿处，是苏晚意眼角的痣，是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
“对了，”沈砚像是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布包，“晚意生前喜欢做点心，这是她的食谱，或许你用得上。”
布包上绣着朵玉兰，针脚细密。林夏接过来时，闻到布料上残留着淡淡的甜香，像刚出炉的桂花糕。
那天沈砚走后，林夏翻开食谱，第一页写着：“给阿砚：吃甜的，日子就不苦了。”字迹娟秀，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忽然想起沈砚递来的那颗融化的糖——原来不是他攥化的，是苏晚意塞给他的。那天雪下得大，她把糖塞进他手心，说：“等我出来，我们就去看玉兰。”
只是她没出来，他也没能等到花开。
入夏时，沈砚又来了一次。这次他穿着浅色衬衫，怀里抱着个相框，里面是放大的合影，他把相框挂在了杂货铺的墙上，就在那个玻璃罐旁边。
“以后路过，就能看见她了。”他笑着说，眼角有了浅浅的纹路，却不再是蒙着雾的样子。
林夏看着墙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窗台上那株玉兰幼苗——它已经抽出了更多枝叶，像在努力地朝着阳光生长。
傍晚关店时，林夏拿出那个食谱，试着烤了块桂花糕。甜香漫出来时，她仿佛看见苏晚意站在厨房里，回头对她笑：“记得多放糖哦。”
左眼没有再浮现碎片。
有些记忆，不必靠碎片拼凑，也能在心底生根发芽，开出温柔的花。就像那株玉兰，就像沈砚渐渐舒展的眉眼，就像杂货铺里，越来越浓的、名为“记得”的暖意。
风铃又响了，这次带着点甜香，像谁在说，看吧，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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