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穿过暗门时，锁魂链突然绷直。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在地面扭曲成诡异的纹路。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命册残页像暴风雨中的落叶般在他周身盘旋。
每片残页都映照着某个瞬间：沈云舟弥留之际紧攥的婚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车祸现场挡风玻璃炸裂的声响刺穿耳膜，还有白砚在密室里颤抖的手指划过命格修改条款。
地面由破碎的铭文拼接而成，当他踏出第一步时，那些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它们顺着鞋底攀爬，钻进他的骨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是他的记忆，而是无数个"林昭"的记忆碎片：有人跪在灵堂前握紧拳头，有人在暴雨中高声怒吼，还有人站在高楼边缘张开双臂。
锁魂链猛地一震，将他从记忆漩涡中拽出。前方浮现出一座青铜台，台上立着面空镜，镜面泛着幽蓝光芒。林昭走近时，镜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雨夜公路，方向盘后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但这次镜头拉近了——司机嘴角勾起冷笑，右手指节叩击着仪表盘，仿佛在等待什么。
"原来如此。"林昭听见自己说。喉间的灼痛不是错觉，衔尾鸟契约正在褪色，露出下方更古老的印记。他终于明白每次修改命格时那种撕裂感从何而来——那根本不是修改，是剥离。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与他容貌相同但气质截然不同的身影浮现。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枚青铜钥匙，眼神比他多出几分冷峻。
"欢迎来到真相的背面。"镜中人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你以为自己在破局，其实你就是局本身。"
林昭后退半步，锁魂链却缠住他的手腕往前拖。"白砚呢？"他问，声音发涩。
"还在试图寻找答案？"镜中人嗤笑，抬手轻点镜面。画面再次切换：白砚蜷缩在密室角落，手中毛笔正往空白命册上书写。林昭认出那是自己的命格，但每个字都在燃烧。
"他制造了我？"林昭盯着那些跳动的文字。
"准确来说，是复制。"镜中人伸手穿透镜面，指尖在他额间一点。大量信息涌入脑海：二十年前的车祸现场，真正的林昭已经死亡。白砚用命线师禁忌之法，将观测者意识注入这具躯壳。所谓前世今生，不过是场精密设计的命运实验。
地面的铭文突然沸腾起来，化作锁链缠向林昭脚踝。镜中人却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挣扎。"反抗吧，"他说，"这正是你存在的意义。"
锁魂链突然暴起，在空中划出凌乱轨迹。林昭感觉胸口发闷，低头看见锁魂链末端没入身体，在心口位置形成个发光的漩涡。那些被剥离的记忆开始重组——这一次，他看清了所有命运分支：成为商界巨擘的自己在办公室俯瞰城市，堕入轮回的自己在奈何桥边徘徊，还有个版本的他在烛光下与沈云舟对饮。
"你才是...真正的观测者？"林昭喘息着问。
镜中人摇头："我们都是。区别只在于，你愿意承认这一点。"
青铜台突然震动，空镜表面浮现新的文字。林昭凑近看，发现那是衔尾鸟契约的终极条款："观测者不得干涉自身命运。"
"所以白砚..."林昭话未说完，就看见空气中有金色符文浮现。那些符文组成白砚的轮廓，却比真人要模糊得多。地府引魂使的身影正在逐渐消散。
"有些真相..."白砚的声音断断续续，"需要你自己活出来..."
林昭伸手想抓，却只握住一缕雾气。雾气中浮现出19874的数字，和他手机密码一样。锁魂链突然收紧，将他拽向青铜台。镜中人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镜面深处。
当锁魂链刺入胸口时，林昭看到最后一幕：无数命册残页自动组合成新的规则条文。最上方赫然写着《观测者守则第二条：你已不再是你》。
空间开始坍缩，青铜台沉入虚无。林昭眼前一黑前，隐约看到自己握着一把由命册碎片铸成的钥匙。黑暗中有陌生低语响起："欢迎加入棋局。"
水牢铁链晃动的声响从远方传来，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未完待续\]林昭睁开眼时，铁链的锈味扑面而来。他躺在潮湿的石板上，锁魂链垂落在胸前，末端的钩子泛着冷光。远处传来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他试着坐起来，身体却像灌了铅般沉重。锁魂链突然绷紧，将他拽向墙角。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牢门外，手里提着盏昏黄的油灯。
"你终于醒了。"那人开口，声音沙哑，"我等你很久了。"
林昭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来者。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穿着褪色的长衫，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锐利得像刀。
"你是谁？"林昭问。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卷发黄的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地方被泪水晕染，已经看不清内容。
"这是你的命册。"老者将纸递到铁栏前，"或者说...是原本属于你的那份。"
锁魂链突然剧烈震动，林昭感觉胸口一阵刺痛。那些文字开始发光，仿佛要从纸上跃出来。
"当年白砚偷走了你的命格。"老者继续说，"他用禁忌之法重塑了另一个你，让你代替真正的林昭活下去。"
林昭盯着那卷纸，指尖微微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不是他的记忆，而是某个更真实的"林昭"的记忆：有人跪在灵堂前握紧拳头，有人在暴雨中高声怒吼，还有人站在高楼边缘张开双臂。
"你就是那个被抹去的人。"老者的声音带着几分悲悯，"现在，是时候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了。"
锁魂链突然收紧，将林昭拉向铁栏。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命册，指尖刚触到纸页，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老者的身影开始扭曲，油灯熄灭，水牢陷入黑暗。只有那卷命册还在发光，照亮了林昭的脸。
"欢迎回来。"黑暗中响起老者最后的声音，"真正的林昭。"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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