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像生了锈的铁片在摩擦,钻进耳朵里又涩又痒。黑瞎子眯起眼,借着守字牌微弱的光打量着雾气里的黑影,嘴里却不紧不慢地开了腔:“这位朋友,雾天串门可不太礼貌,不如等云开雾散了,咱们喝杯热茶再聊?”
黑影没应声,只是缓缓抬起手。那道冷光原来是把短匕,刃面在雾气里泛着青灰色,像是淬过什么东西。
“看来不是来喝茶的。”黑瞎子把小林往身后又推了推,折叠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小哥,动手还是动嘴?”
哑巴张没说话,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守字牌的光芒在他手中骤然变亮,像枚小太阳,瞬间撕开眼前的浓雾。黑影显然没料到他速度这么快,仓促间挥匕去挡,“当”的一声脆响,短匕被守字牌震得脱手而飞,插进院角的老槐树里,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张海客趁机绕到黑影侧面,短刀直刺对方后腰。可那黑影像背后长了眼睛,猛地矮身,竟从张海客腋下钻了过去,动作灵活得不像常人。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卷着雾气扑向小林。
“小心!”黑瞎子眼疾手快,拽着小林往旁边一躲。就见那黑影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细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光,要是刚才慢一步,恐怕已经扎在身上。
小林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木盒。指尖刚触到青铜令牌,就听哑巴张低喝一声,守字牌的光芒突然暴涨。那黑影像是极怕这光,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转身就往院外跑。
“别让他跑了!”张海客追了上去。可刚到院门口,就见那黑影一头扎进浓雾里,像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没了踪影。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像是血混着海水的味道。
黑瞎子走到院门口,踹了踹半开的木门:“跑得倒快。”他弯腰捡起刚才那根细针,放在鼻尖闻了闻,“嚯,见血封喉的玩意儿,这是真想置咱们于死地啊。”
张海客脸色凝重地看着雾气弥漫的院外:“这些人动作利落,对这里的环境又熟,不像是临时起意。”他看向哑巴张,“会不会和抹去地图记号的人有关?”
哑巴张没说话,只是走到老槐树旁,拔下那把短匕。刃面上刻着个极小的符号,和地图边缘那个眼睛状的标记有几分相似。
“这记号……”小林凑过去看了一眼,突然想起归墟里见过的壁画,“我在归墟的石壁上见过类似的图案,好像是某个部族的图腾。”
“部族?”张海客皱眉,“张家的记载里,从没提过归墟附近有什么部族。”
黑瞎子用手指蹭了蹭短匕上的符号:“管他什么部族,既然是冲令牌来的,总有再找上门的时候。”他拍了拍哑巴张的肩膀,“我说小哥,你这守字牌倒是个好东西,刚才那一下,跟照妖镜似的。”
哑巴张把短匕递给张海客,转身回了西厢房。小林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屋里的雾气还没散,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哑巴张正站在窗边,手里的守字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是温度比刚才高了些。
“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人?”小林轻声问。
哑巴张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的口袋上:“他们要的不是令牌。”
“不是令牌?”小林愣住,“可刚才……”
“他们是在试探。”哑巴张指尖划过守字牌的纹路,“试探令牌的力量,也试探我们的底细。”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雾里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不止一个。”
小林心里一紧,看向窗外白茫茫的雾气。刚才只觉得雾浓,现在想来,那些盘旋不散的雾气里,仿佛真的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窥视着院里的一切。
这时,老陈哆哆嗦嗦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扫帚,想清理地上的碎玻璃:“海客先生,这……这要不要报警啊?”
张海客摇了摇头:“不用,报警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他把短匕收好,“老陈,你先去收拾东西,今晚我们不在这住了。”
黑瞎子挑眉:“换地方?这刚歇脚没多久。”
“这里已经暴露了。”张海客看向院外的雾气,“他们既然能找到这儿,就有办法再来。与其等着被偷袭,不如主动挪窝。”他展开那张羊皮地图,“我知道附近有个废弃的灯塔,以前是张家用来观测洋流的,隐蔽得很,先去那里避避。”
小林看着地图上那个眼睛状的符号,总觉得那黑影的出现,只是个开始。就像这港口的迷雾,看似是偶然,实则早已在暗处酝酿了许久。而他们要去的长白山,恐怕藏着更多比雾中黑影更可怕的东西。
收拾东西时,小林发现口袋里的青铜令牌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她悄悄握紧木盒,看向西厢房的方向。哑巴张正站在门口,守字牌在他手中微微发亮,目光穿透浓雾,望向远方的海平面。
那里,雾气正越来越浓,仿佛要将整个港口都吞进无尽的白茫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