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小林脸上。她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窗外已经传来了隐约的喧闹声——是古镇苏醒的声音。
黑瞎子还在隔壁房间睡得深沉,昨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被哑巴张半扶半架着才回了房。小林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房门,看到哑巴张正坐在客栈院子里的石桌旁,手里拿着那卷从老宅带出来的地图,却没有展开,只是指尖在边缘轻轻摩挲。
“醒了?”他抬头看过来,眼神清亮,像是没怎么睡。
小林走过去坐下,院子角落里的石榴树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想什么?”她问。
哑巴张把地图收进怀里,摇摇头:“没什么。去看看古镇?”
“好啊。”
两人没叫醒黑瞎子,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此时的古镇褪去了夜晚的静谧,多了几分烟火气。路边的铺子陆续打开门板,包子铺飘出热腾腾的香气,卖花的老太太把带着露水的栀子花摆在竹篮里,还有几个早起的孩童拿着风车在巷口追逐。
“这里和老宅完全不一样。”小林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忍不住上扬。老宅的沉寂像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而这里的鲜活,仿佛能把所有的沉重都驱散。
哑巴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跟着笑了笑。他走到一家卖早点的摊子前,用手比划着要了两碗豆浆和一碟油条,又指着旁边刚出炉的桂花糕,示意多拿两块。
两人坐在摊子旁的小桌前,豆浆温热,油条酥脆,桂花糕带着清甜的香气。小林咬了一口桂花糕,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说归墟崩塌后,有很多东西散落在外面,那些东西……会不会还有人在找?”
哑巴张喝豆浆的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以前有,现在应该不多了。”
“那我们……”
“不用管。”他打断她,语气很轻,却很坚定,“守护不是一辈子追着过去跑。”
小林看着他,忽然明白他把地图收起来的意思。或许那些散落的秘密,那些需要被铭记的责任,早已刻进了骨子里,不需要再用脚步去丈量每一寸土地。就像此刻,坐在晨光里吃一块桂花糕,感受着身边的烟火气,也是一种守护——守护着自己,守护着眼前的平静。
正说着,黑瞎子打着哈欠从巷口晃了过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好家伙,你们俩偷偷吃好吃的,不叫我?”
他几步走到桌前,一把抢过小林手里的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真香……老板,再来十块!”
小林被他逗笑,递给他一杯豆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黑瞎子灌了口豆浆,抹了抹嘴:“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归墟?怎么,又想找新地方探险了?”
哑巴张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小林摇摇头:“没有,就是随便聊聊。”
“那可太好了,”黑瞎子夸张地松了口气,“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还是在这种地方晒晒太阳、喝喝酒舒服。”
三人沿着河边慢慢走,河水清澈,几只乌篷船泊在岸边,船夫坐在船头慢悠悠地抽着烟。阳光穿过岸边的垂柳,在水面洒下细碎的光斑。
走到昨晚看到的老戏台前,小林停下了脚步。戏台已经有人在收拾,几个穿着戏服的老人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旁边的锣鼓声敲得热闹。
“今天有戏看?”小林问。
收拾戏台的大爷笑着点头:“是啊,镇上的老班子,好几天没唱了,今天凑个热闹。”
黑瞎子眼睛一亮:“正好,我还没在这么古的戏台上看过戏呢,中午过来瞧瞧。”
哑巴张没说话,只是看着戏台上那些斑驳的彩绘,上面画着山水楼阁,虽然褪色严重,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他忽然转头对小林说:“你药书里夹着的那张铃女画像,和这戏台的风格有点像。”
小林愣了一下,仔细回想药书里的画像——画中女子穿着红裙,背景是朦胧的亭台楼阁,当时只觉得古朴,此刻想来,确实和这老戏台的彩绘风格有些相似。“难道……铃女当年也来过类似的地方?”
“或许吧。”哑巴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很多故事流传久了,就变成了传说。”
说话间,戏台上的锣鼓声停了,一个老生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那唱腔婉转悠长,带着浓浓的地方韵味,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却让人觉得心安。
三人站在台下听了一会儿,黑瞎子跟着哼了两句,调子跑得没边,逗得旁边的老人直笑。小林看着身边的两个人,一个安静地听着戏,一个咋咋呼呼地跟着乱唱,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得让人不想移开目光。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又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铜铃,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归墟、关于守护的沉重过往,或许早就以另一种方式融入了生活。就像这古镇的晨光,看似平淡,却藏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中午去吃那家老字号的馄饨吧,”小林笑着提议,“我刚才路过看到,排队的人可多了。”
“好。”哑巴张点头。
“算我一个!”黑瞎子立刻接话,“谁让我是你们俩的头号跟班呢。”
阳光越来越暖,戏台的唱腔还在继续,青石板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并肩往前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未完待续的画。
前路或许依旧有风雨,但此刻的温暖与安宁,已经足够支撑他们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