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像一层微凉的丝绸包裹住路明非，星图的光芒在他周身形成半透明的气泡，将海水隔绝在外。发光的鱼群在气泡周围盘旋，它们的鳞片上流转着与星图相同的纹路，像是一群沉默的向导。他顺着光柱向下游动，世界树的根须在眼前逐渐清晰，那些粗壮的根脉如同玉石般通透，里面流淌着金色的液体，正是路麟城笔记里提到的“创世之水”。
“小心脚下。”路鸣泽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罕见的严肃，“创世之水会放大灵魂的共鸣，你看到的东西可能不是真的，是龙族残留的记忆碎片在干扰你的感官。”
路明非刚想回应，脚下的海水突然变得粘稠，像是踏入了某种胶质。他低头看去，只见无数半透明的影子在创世之水中沉浮，那些影子有着人类的轮廓，却长着龙的犄角和尾巴，他们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嘴里发出模糊的嘶吼，仔细听却像是在喊“救我”。
“是初代混血种的残魂。”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他们被长老会当作祭品扔进深渊，灵魂被创世之水困住，成了守护根须的‘活结界’。凯撒正在引开守望者，我破解了外围的磁场，你还有十分钟时间找到弑神之枪！”
路明非加快速度向下游，手指穿过那些透明的影子，它们在触碰到星图光芒的瞬间化作金色的光点。当他穿过最后一层根须时，眼前豁然开朗——深渊之眼的底部竟是一座巨大的水下祭坛，祭坛中央矗立着一柄插在石座上的长矛，枪身缠绕着发光的锁链，枪尖凝结着一滴永不坠落的金色液体，正是“弑神之枪”！
可祭坛周围的景象让他心脏骤停——数十个穿着白袍的人跪在地上，他们的后背裂开巨大的伤口，黑色的寄生体从伤口中钻出，与祭坛的纹路连接在一起，形成复杂的阵法。最前面站着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手里正举着一个黑色陶罐，罐口的绿火与寄生体的光芒遥相呼应。
“路明非？真没想到你能走到这里。”黄金面具下传出沙哑的声音，那人缓缓转身，面具上的龙文在创世之水中亮起，“或者我该叫你……‘黑王的容器’？”
路明非握紧硬币，星图的光芒在气泡外形成尖刺：“你是谁？长老会的首领？”
“首领？不，我只是个记录者。”那人摘下黄金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里没有绿火，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我是路麟城的助手，陈默。你父亲研究的最后阶段，是我一直在他身边。”
路明非的瞳孔骤缩：“你认识我父亲？他在哪里？笔记里没有说他的结局！”
陈默的目光落在弑神之枪上，苦笑一声：“他就在这里。”他指向祭坛下的创世之水，“为了阻止长老会拿到弑神之枪，他自愿成为寄生体的‘容器’，用自己的灵魂加固祭坛的封印，已经……十年了。”
创世之水突然翻涌起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水中升起，那人穿着沾满血迹的白大褂，手里紧紧攥着半张星图碎片，正是路麟城！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绿火，却在看到路明非的瞬间剧烈挣扎，喉咙里发出“别过来”的嘶吼。
“你父亲发现了长老会的真正计划。”陈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不是要抹杀龙族血脉，是要利用弑神之枪的力量，将所有龙族基因注入人类体内，创造出完全受他们控制的‘新龙族’！而你，是唯一能同时承载黑王血脉和弑神之枪力量的容器。”
路明非的脑海里突然涌入更多画面——路麟城在实验室里将一枚硬币放入婴儿摇篮，对着襁褓中的他轻声说“要好好活着”；陈默举着注射器追赶逃跑的路麟城，注射器里是绿色的液体；路鸣泽站在祭坛上，对路麟城伸出手：“用你的灵魂换他十年安稳，这笔交易很划算。”
“路鸣泽……是你和我父亲做了交易？”他声音发颤，手臂上的星图纹路突然剧痛，“双重灵魂……我和你到底是什么？！”
“我们是黑王被撕裂的两半灵魂啊。”路鸣泽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当年黑王被弑时，灵魂分裂成‘力量’与‘人性’两部分，‘力量’被封印在世界树里，就是你看到的阴影；‘人性’则转世成人类，就是你。而我，是你父亲用龙血和星图碎片唤醒的‘力量’残影。”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陈默身后的寄生体纷纷暴走，黑色的雾气笼罩住弑神之枪：“没时间了！长老会的本体已经开始侵蚀封印！”他将一个青铜盒子扔给路明非，“这是你父亲留下的‘钥匙’，能暂时压制寄生体，但你必须做出选择——用弑神之枪净化所有寄生体，包括你父亲的灵魂；或者……放他自由，让新龙族的计划得逞。”
路麟城的残魂在创世之水中疯狂撞击气泡，绿火中隐约能看到他流泪的脸，嘴里反复喊着同一个词：“活下去……”
路明非看着石座上的弑神之枪，又看向父亲痛苦的残魂，星图的光芒突然与枪身产生共鸣。他想起红土峡谷里那些被净化的守墓人，想起诺诺和凯撒的笑容，想起路鸣泽那句“现在我们终于完整了”。
“我选择……”他举起硬币，星图在气泡外展开，与祭坛的纹路完美重合，“既不净化，也不放任。”
路鸣泽的声音带着惊讶：“小衰仔，你疯了？这不可能做到！”
“或许以前不可能，但现在可以。”路明非的眼睛里同时亮起金色和绿色的光芒，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交织，“因为我们是完整的黑王，不是吗？既有毁灭的力量，也有守护的人性。”
他纵身跃向祭坛，星图的光芒顺着锁链爬上弑神之枪，枪尖的金色液体突然滴落，融入创世之水中。路麟城的残魂在金光中停止挣扎，黑色的寄生体从伤口中剥离，化作点点星光。陈默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原来……这才是你父亲真正的计划……”
弑神之枪从石座上飞起，落入路明非手中。他握住枪杆的瞬间，所有的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黑王不是被他人弑杀，是自愿分裂灵魂，只为阻止龙族血脉的狂暴；路麟城研究龙族，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找到让人与龙和平共存的方法；而路鸣泽，从来都不是敌人，是他缺失的另一半自己。
“结束了。”路明非举起弑神之枪，金色的光芒穿透海水，将深渊之眼的绿火彻底驱散。
守望者的咆哮声从上方传来，却不再带着警告，反而像是在欢呼。路明非抱着逐渐恢复清明的父亲残魂，感觉气泡正在上升，通讯器里传来诺诺的声音：“路明非！坚持住！我们来接你了！”
他抬头看向海面的方向，那里的黑暗正在褪去，阳光透过海水洒下，照亮了世界树舒展的根须。路鸣泽的声音带着释然：“看来这次你没选错，小衰仔。”
“下次换你听我的。”路明非笑着说，握紧了手中的弑神之枪和父亲的残魂。
深渊之上，直升机的灯光刺破黑暗。属于龙族的纷争或许尚未终结，但路明非知道，从他握住枪的这一刻起，故事的结局将由他自己书写。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无论是人性的温暖，还是龙族的力量，都将与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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